這力量太澎湃了,B級,落入天使的力量中,就如同一滴水滴入了海洋中。
絕大多數水滴,隻會被海洋同化。
水滴如何能包容海洋?
而那力量所抵達的,也並不止是何奧的肉體。
那澎湃的力量如同海水一般衝向何奧的意誌,衝向何奧的靈魂。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靈魂也被龐大的‘力量’所填滿,他的記憶,他的意誌,他的思維,都在被如同海水一般龐大的力量所‘稀釋’。
就如同剛剛破碎的他的潛意識深處的屋子,那些散落在深淵深處的光點,如同落入大海的雪花,他的‘意識’正在快速融化在這漆黑的深淵中。
他試圖找尋周圍存在著的,命運紡車,或者紫瞳青年存在的跡象,但是他所‘看到’的,都是空蕩的空白。
這片力量的‘深海’,實在是太大了,吞沒他,異化他的,並非是某個具體的意誌,而是這龐大的力量本身。
亦或者說,這龐大而瘋狂的力量,就是某種異化的‘意誌’。
這才是真正的‘天使關卡’,真正越過神話的‘門檻’。
儀式、秘藥,這些反而是這次晉升中不那麼重要的東西。
真正重要的是,凡人,是否有能力,能接受或者駕馭,天使的力量?
接受不了,哪怕一切準備的再好,也隻不過會變成另一個瘋狂的天使,成為異化的力量本身。
龐大的力量依舊在不斷的擠入他的靈魂,擠入他的身軀。
扭曲瘋狂的思維與這些澎湃的力量一起,填滿了他的識海。
這些瘋狂並非是某個具有自我的意誌,而是藏在天賦序列深處的,力量本身所伴生的東西,
漸漸的,何奧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的思考也開始變得緩慢。
他並不畏懼那狂暴的汙染,但是這一次的‘汙染’,似乎的確有些多了。
它們的量是如此的大,仿佛永不枯竭的不斷的衝刷著何奧的意識,就像衝刷著一麵雕刻滿各種各樣的花紋的牆壁。
那較淺的刻痕很快就被抹去,更深一點的,也被漸漸磨淺。
很快,這些花紋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何奧的意識,也漸漸在這如同洪水一般的水流中,一點點的淹沒。
他已經漸漸不能思考,漸漸的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思緒,去尋找‘紫瞳青年’的意誌究竟在哪兒了。
澎湃的水流一點點的向著雕刻最深處流去,一點點的抹除那最深的刻印。
一道道畫麵在他腦海中迅速的拂過,那是仿佛是他的‘記憶’,又仿佛是他的‘自我’。
他看到了那些曾被他‘提現’過的通緝犯,那些人的模樣已然模糊不清,在狂暴的‘水流’中,迅速被抹消。
然後他看到了楊德、巫蘭、柳正雲、栗成、歌婭···看到了這一路走過來所遇見的人們。
這些人的模樣原本是清晰的,然後又迅速變得模糊,但他們並沒有被迅速的抹去。
依稀之間,何奧仿佛察覺到了什麼。
而在他意識的最深處,一條蜿蜒的小河,和在河畔垂釣的老者,在他的視野中顯現出來。
那澎湃的‘水流’也衝刷著這老者幻影,但是卻並沒有迅速的抹去老者的麵容。
何奧注視著那些在光輝中逐漸虛幻朦朧的幻影,這些幻影構築了意識最後的屏障。
仿佛有某種無形的線條,從這些幻影身上延伸而出,蔓延在何奧的身上。
那是他的過去,也是他所牽扯的命運。
但他似乎‘忘記了’許多東西,‘忘記了’許多的人,本來這個位置,似乎應該有很多人的。
“你是否感覺自己意識的屏障太過弱小,感受到那些能錨定你意識的人或者事太少?”
而在這衝刷當中,一道響在靈魂中的聲音,在何奧的腦海中回蕩而起,他仿佛就在何奧的身後,靠在何奧身上,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戲謔’和‘嘲弄’。
“因為那些足以成為意識錨點的‘記憶’,許多都已經被我抹去了,那些與你命運牽連深刻的人,也被我削弱了命運。”
那平靜的聲音繼續響起。
“你或許意識到了自身的遺忘,或許意識到了命運的修改,但是這又如何呢?被修改的命運不會因為你的察覺而複原,被抹去的記憶,也不會因為你嘗試記起而恢複。”
那嘲弄的笑意如同張開的網,困住何奧的意識。
“你從來不懂神話的力量,也無法理解神話的偉大,當你在試圖挑戰神話的時候,你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在我的眼中,你始終不過是掙紮的螻蟻,不過是愚蠢的凡人,不過是試圖越過魚缸的小魚,我可以輕易的掀翻魚缸,碾死螻蟻,操控你這樣凡人的命運,”
“如果不是我被那些愚蠢的家夥封印,如果不是你很適合成為我的‘替身’,你根本無法活到見到我的這一天,也無法走到這一步。”
“你應該慶幸,慶幸你以前還有一點利用的價值,慶幸我願意給你多活兩天的機會。”
“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以為的儀式,你以為的輝煌,你以為的‘勝利’,其實都無關緊要,都不過是你自己的黃粱一夢。”
“從一開始,你的命運就在我的手中,”
那聲音緩緩恢複了平靜,那戲謔與嘲弄也徹底的消逝,如同玩夠了玩具的神明,輕易掐死了一隻螞蟻一般,徹底回歸了那無情的默然。
他的聲音最後響在了空蕩的識海中,響在了那仿佛要被抹去的意識裡,“就像吊在舞台上的提線木偶,早已固定好了結局,從未改變。”
“是麼?”
也就在這時,一聲低聲的詢問驟然回蕩在了這深淵當中,回蕩在了那仿佛能淹沒一切的汙染洪流裡。
整個深海中驟然掀起了狂暴的風浪,流淌的光影一瞬間彙聚成紫色的模糊人影。
然而這人影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肩膀就被從這意識深海中伸出的一隻手按住。
緊接著,一聲仿佛俯在他的耳畔的低語,混在狂暴的汙染中,輕輕響起,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