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依在阿吉穆身邊!”江蘺衝魏酌抗喊道。
“嗯,看見了。”魏酌抗隻是騎在高頭大馬上觀戰,並沒有要去救人的樣子。
“她是你女人,你不去救?”兩方交戰,不對,一會可能是四方。白依依在這個烏泱泱的大軍前連隻扁舟都不如,一支冷箭都能給射沒了。
嗖,一隻箭射向阿吉穆,射偏了,直衝白依依而去。
倪小葉,烏鴉嘴……
白依依一個閨閣女子哪見過這個陣仗,即使她強自鎮定但心中的恐慌根本壓不住。
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這麼近,她怕死,若不是一刀就歸西那砍在身上得多疼啊,她受不了,她不能死,肚子裡的皇孫更不能死!
但,誰又能讓她活!
眼睜睜看著一隻冷箭射過來,本能的身子一歪,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就在此時,第二波弓手直接在飛馳的馬背上就開弓了,本來還不到射程範圍,阿吉穆還顯得淡定。
但距離離得進了,這批弓手竟然使的是長弓!騎兵一般都不是配這種弓的!
長弓加上比預計中更快的馬速,阿吉穆被圈在了射程範圍內。
這不是他預判的情況!但他也是沙場老手,果斷打馬後撤繞圈,阿吉穆的兵馬也是訓練有素果斷一隻中軍迅速上前從兩翼圍了上來保護天可汗後撤。
這是一瞬間的決定和行動,沒人顧得上白依依,該撤退的撤退,該前進的前進。她就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了戰場中央。
耳邊是轟隆隆的馬蹄聲,到處是廝殺的吼叫,她已經感覺到臉上被濺到溫熱的血,前後左右都有射來插進地麵的箭矢。
到處都是人,
到處都是馬,
到處都是箭,
天旋地轉。
“你媳婦危險!”倪小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穩如泰山的魏酌抗。
“現在,救不了。”魏酌抗盯著前方的戰局,冷冷道。
“她懷孕了!”倪小葉吼道。
魏酌抗聞言突然轉過頭,卻見江蘺已經離去,小葉國師緊緊跟在後麵。
倒不是倪小葉聖母,一個人而已,一屍兩命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但冥冥中,她直覺白依依不能死在這裡,而她的直覺向來很準。
不能調兵遣將打亂作戰的節奏,隻能靠單槍匹馬。
緊了緊拳,白依依,這回你欠我兩條命,麻煩以後加倍還!
還有魏酌抗,你兒子必須值錢!
“把你的衣服給我。”
倪小葉衝普惠道,她今日作士兵打扮沒有穿那一身防曬戰袍。普惠乖乖聽話,將外袍給了她,又從懷裡摸出備用的麵具。
走到小黑跟前,從戰鬥一開始,小黑就在不耐煩的甩蹄子。
“小黑,如果你才是頭馬,證明你的時候到了,讓那些小蹄子看看,誰才是老娘。”
小黑嘶鳴一聲,頭一遭彎下兩隻前蹄示意倪小葉上來。
翻身上馬,赫連訣曾經說過,小黑可能是頭馬,老馬識途,她不僅僅是一匹老馬還有可能是這裡戰馬的親媽。
拉緊韁繩,拍拍小黑的脖子:“走,讓你的兒子們認祖歸宗。”
“廝!”
小黑一揚蹄子,直接從後營衝了出去。
戰場在倪小葉眼中已經是一副巨大的八卦陣圖,她要去救白依依,白依依是辛金,那便是走陣取“金”。
千軍萬馬中,隻有一條生門之路。
五行八卦陣,生門給我開!
風蕭蕭,馬蹄急,揚起滾滾塵浪。
一腳踹翻一個韃野兵,從他手中奪過長槍背在身後,直接俯衝進戰地。
小黑揚蹄狂奔,戰場才是屬於她的地方,她才是草原的主人。
她是這裡的頭馬,即便是曾經離開,即便上了年紀,
但太後歸來,
兒子們,
盤著!
沙場飛蹄,嘶鳴陣陣,
千馬叢中,齊喝聲聲!
讓路!
周圍的戰馬挪動著身體,分開兩路直接讓出一條道來。
一馬當先,一身白衣衝在最前麵,後麵千馬隨護。
馬背上的兵士震驚了,身下的馬匹不受控製跟著前麵的黑馬狂奔。
此時,一人縱馬上前,用套繩纏住白依依,拖行回撤。
是阿吉穆大將藤甲爾!
白依依被圈住腰肢,拉得一個踉蹌倒在地上,身體不受控製被飛奔的戰馬一路拖行,地上的沙土碎石摩擦著她的肌膚,如烈火灼燒。
疼!
意識漸漸模糊,這就要死了麼?
當朝第一首輔,京城第一才女就要死在這戰場上。用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麼?
我,不甘心。
但,又能如何?
隻有寸寸被砂礫割破,嵌入皮肉的痛。
我是首輔千金,是第一才女,又如何?
渙散的意識與過往交織,一絲黑色的煞氣從白依依眉心溢出。往事一幕幕如此時後退的戰場。
想起十四歲那年及笄宴,王宮貴胄的親眷齊齊道賀,那一首《簪花樓》,那一曲《平陽賦》,京城第一才女橫空出世。那時,母親還在,含著淚噙著笑親手給她梳了頭,插了簪。風光無兩,幸福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