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的劉瑾說不定還會露出很好奇的神色,現在……還是一張死魚臉。
“殿下……這樣的話……”
“去吧,交代他。”
張永麵容很緊肅,叫平安看了也是一慌,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兒?!
辦完了我還能活嗎?
……
……
午後,朱厚照去陪了一下自己的父皇。
弘治皇帝每日辛苦的很,本來隻有早朝,後來大臣建議要麼再加個午朝,好嘛,那就再加個午朝。
下午,大約三四點鐘的時候,才能得一會兒空。
從乾清宮回來的時候,他正好看到王鏊在東宮等自己。
朱厚照心中一喜,過去行了個禮,“王先生。”
“臣,見過殿下。”
上次在乾清宮,王鏊本來也是和吳寬一起,想要奏請皇帝對太子出宮微服之事有個說法。
隻不過他看得多說的少。
王鏊這個人,到底還是純粹一些,皇太子當時說了很多為百姓的話,所以他始終無法不認可這樣的太子。
但說到底,也有幾日沒來了,相互之間好像有些尷尬的氛圍。
至少王鏊是這麼覺得,
當然,朱厚照還好。反正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回到暖閣裡,
他還把自己練了好多遍的一副字帖拿給王鏊看。
太子的這幅認真,他王大人是親眼所見。
每次來東宮,都是請教什麼問題,要麼是字讀不上,要麼是章句不理解,現如今隔了幾天,又把自己練習的字帖拿給他,請他評鑒。
待他的態度還是和之前一樣熱情有禮,似乎完全不受那日的影響。
王鏊這心裡一時間酸楚難忍,感動和自責一並湧上心頭。
“殿下……”
“怎麼了?我寫的沒有進步?”
他用的是沒有進步這個詞,因為現在不是說好壞的時候,水平在那兒,寫的就是差。這又不是一兩天下功夫就能做好的。
“不,殿下自然有進步,況且……”王鏊使勁張目,忍著不落淚,然後說:“況且書法於殿下本就是小節,當年宋徽宗瘦金體也算是書法中的一代名家,可他昏庸無道,誤國誤民,葬送了萬裡江山。”
說完,他才細看太子的寫的字: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此句出自韓愈《師說》。
“王先生的話自然有道理。本宮也不是要成為書法大家,隻不過若以後都歪歪扭扭,皇家的臉麵何在?到時候士人還說,是本宮的老師教得不好呢,那不是給您丟臉?”
這話的意思,自然是認他王鏊為師。
王鏊心中感慨,自己倒還不如孩子坦然豁達。
“殿下言重了,能為殿下之師,那也是老臣的福分。”
“這些客套話咱們師徒之間就不必多說了。今日我是想問這一句:術業有專攻。”
朱厚照抄著手,臉色變得輕鬆起來,講些故事,也讓王鏊不要那麼苦大仇深,像犯了大罪一樣,“那日我外出微服,和一酒樓的掌櫃簡單聊了聊。他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挺會娶老婆。家裡多子多福,有三個女兒,四個兒子。”
“這本是好事一樁,不過嘛……他那四個兒子,全都在讀書,卻隻有大兒子堪堪考中一個童生。你說這可憐不可憐?”
有故事聽,氛圍總算是輕鬆愜意了起來。
王鏊也難得輕笑起來,“科舉一途,確實是難於上青天,能得朝廷和皇上看重,著實不易。古來就有十年寒窗苦讀的說法,實際上又何止十年?臣知道有些人是讀了一輩子,考了一輩子,最後也難登皇榜。”
白發不第,說的就是這種。
“是啊,書讀得好不好,有天分這一說。像是這掌櫃家的兒子,依本宮看是中不了的,這麼笨的本宮首先就不要。”朱厚照笑著輕鬆,但漸漸的臉上爬上愁緒,“不過,我看這掌櫃是鐵了心,說隻要供得起一日,就讀一日的書。這樣下去,這一個好好的富裕家庭,豈不因此而返貧?”
王鏊一怔,他忽然明白了太子為何寫那副字。
而且,吳寬那日還說,太子把微服野遊和為百姓做事劃了等號是一種詭辯。
本來他也是信的,但現在看來也是胡扯,即便不完全相等,太子殿下出宮去,心中也是記掛百姓的!
王鏊心中百感莫名,大概也有一種對於自己懷疑殿下的自責。
這樣的太子,明明就是踐行了儒家一心為民的道德觀的!這樣的太子他不支持擁護,還說自己是什麼聖人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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