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不瞞他,“他們遠不如王越。王越在西北多年,久曆戰事,要麼不動,動有成算。韃靼小王子必得這樣的人才能應對。”
“既然有這樣的人,為何以往不讓他鎮守邊疆,要等到這個時候才起用?”
皇帝沒想到皇太子忽然這樣質問了他一下,
一時語滯倒也沒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最後隻得糊著說:“王越此人,雖有大才,但德行欠佳,以往……以往也是不願用之。”
“爹。做兒子的有一不情之請。想請爹答應。”
朱厚照舉手做揖,口中忽然改了稱呼叫皇帝一愣。
但還是寵溺的瞥了他一眼,按住他的手說:“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們父子連心,隻要是對你好的,我這個當爹的都答應你。”
“那兒子想請爹答應,若兒子有辦法讓朝臣同意王越出鎮西北三邊,爹之後就不要輕信朝中臣子的諫言,讓王越能夠一心一意的在西北殺敵。”
前方將士浴血奮戰,灑的是汗,留的是血,
後方朝臣互相爭鬥,經常是讓將士們流完了血,還要蒙冤,敵人不能把他們怎麼樣,倒是自己人為難的他要命。
尤其是王越這種鳥性格,
那麼多人不喜歡,他一旦立了軍功,受了獎賞,就會有更多的人嫉妒。
到時候怕是有小人之言,傷了將軍之心。
這是朱厚照不能接受的。
弘治皇帝倒是沒想到自己的太子會講出這番話,有些驚異的問:“照兒真有辦法讓眾臣支持王越出任三邊總製?”
“事在人為。兒子算不了命。但試試總歸是可以的。”朱厚照也沒有保證一定能完成。
但就像他說了,試試嘛,試試又沒有成本。
弘治皇帝有些將信將疑,但他知道自己生了個不簡單的兒子,稍作思考之後也答應了下來,“好,若你真能做到,那爹不僅答應這一點。以後王越這個人也交給你,他的生死去留就由你定奪。”
朱厚照一聽,心想還是弘治好。
“遵旨!”他欣然應下,“對了爹。兒臣還聽說,李廣家中搜出了賬本?”
“喔,你說這個。”皇帝馬上轉頭招手,“蕭敬,東西拿來給太子看看。”
“是。”蕭公公心中想著,皇上對太子果然是實心的好。
朱厚照看了賬本能讓他知道,哪些人是真的和李廣一夥兒,哪些人不是一夥兒,有點兒打牌……偷看牌底的感覺。
這賬本上,有個名字:屠滽。
便是那個吏部尚書屠滽。
難怪皇帝一開始說什麼:便是推薦王越的也是和李廣有著聯係,想著在朝中‘獨木難支’。
雖然這話其實是錯的。
“爹,這東西我可以帶回東宮看嗎?”
“你覺得需要就拿去吧。朕,真是再也不想看到了……”皇帝說到後麵有些心灰意冷,他原是相信這些文臣的。可到了今天忽然發現,世界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朱厚照得了準允,便收拾收拾離開了乾清宮。
到宮外的時候,冰冷的空氣讓他的思維更加活躍。
所以說為什麼獨木難支是錯的?
因為李廣都死了,台柱子都沒了,剩下的,不論是獨木也好,雙木也罷,就是來一百根木頭,又有個什麼鳥用?
最大的指望見了佛祖,剩下的還指望個蛋。
在這種形勢下還力薦王越起複的,哪裡是為了幫他,明明是想要害他。
因為王越喜歡攀附太監、因為王越性故豪縱、因為王越聲名掃地!
如果這個時候王越依然能夠起複,可想而知清流是如何的群情激憤,
那麼自然的,王越就是清流想要拔除的第一顆釘子!
若王越不來,眾人的怒火朝誰?或許沒有人特意挑了王越來當擋箭牌,那就隻能怪他運氣不好,朝廷在這個時候要推三邊總製官。
一旦皇帝力排眾議要用他,邊防形勢緊張又需要他,自然是不會輕易的殺他!
於是一眾官員必然要和皇上為此爭上好些時日,
而且爭鬥結束的那天也很好猜,就是王越凱旋歸來的那日。
至於這中間……打仗、還得贏,怎麼也要個一年半載。
這樣的話,躲在王越‘惡旗’之下的人就還有時間轉圜,事情就或許有轉機,反正是比今時今日這樣突然麵對李廣的死訊要好得多的多。
說白了一句話:王越是打著‘李廣勢力’的標誌的人,他不倒,則我不倒;我要倒,那他要先倒!
所以說獨木難支肯定是錯的,
所以說朱厚照要向皇帝求來那句保證。
想明白了這一點,朱厚照更清醒了。
但昏暗的黃昏之下,紫禁城中太子的背影隨著越走越遠,也越發模糊。
前路漫漫,人心險惡,這位老將軍都已經七十有二了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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