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搓手烤火,一遍鎖眉沉思。
火熱的炭火映照的他的臉上都有些紅色。
不知是烤的,還是氣的。
他原以為屠滽隻是個個例,沒想到給李廣送錢的還真不在少數。所以說朝堂上那些‘國家大義’的話還是少聽少信為妙。
炭盆的對麵,是王鏊。
既然太子的態度重要,他自然也是當仁不讓的來了。
就如徐閣老所說,他不是來當說客,他隻是想知道知道太子是怎樣一個想法。
當然,按他的品性,是不會說什麼假話的,隻是將那日閣老的話以及話裡的憂慮傳達而已。
“王先生是個至誠之人,想必不會有什麼虛言傳來。”朱厚照語氣幽幽,但從頭到尾聽下來,他的眼神其實有變化——徐溥是真的老了。
“謝殿下信任!”
“我信任你,這何需言謝?”太子說話的確叫王鏊心安,“不過我想問一句,閣老與王先生既然有那樣的擔心,為什麼還是一定要反對父皇,不選王越將軍為三邊總製官呢?”
“回殿下的話。李廣死後,太多人避之不及,即便選了王越,朝局的形勢恐怕也會對王越將軍不利,更對西北戰局不利。”
這是廢話,也是文官們現在說的充分的理由。乍一聽是很有道理,但其中關鍵是不派王越是不是可行?
國家最知兵的將軍們都在邊關,可邊關月月都有敗仗,現在為了朝局的形勢還不派王越,這不就是放著有用的人不用嘛!
而且,朝局的形勢是什麼,不就是你們這幫人?
所以朱厚照對這個答案是不會滿意的。
“一個合適的將軍卻派不過去。傳至後世,不知是我們朱家父子可笑,還是朝中大臣可笑。荒唐至極。”
王鏊聞言屁股離了板凳,不敢再坐了。
好在朱厚照起了手勢,“我不是在說先生,不用多慮。我先前就說過,王先生是至誠之人,誠心對我,誠心對天下人,所以本宮也不會瞞先生,本宮是屬意王越將軍的。”
王鏊聽了這話,心中五味雜陳,這樣的話,必有一番風波啊!
“殿下?!”
朱厚照不怕說出這話,
事實上,朝廷裡現在隻有他說出這話,否則這理和勢就一邊倒了,那就什麼也論不起來。
雖然屠滽等人也會支持王越,不過他們本就是李廣的‘門人’,在李廣已死的情況下,難以形成抵擋之勢!
既然如此,那就太子來起這個勢!
“殿下。”王鏊跪了下來,“微臣鬥膽,請殿下賜教。殿下為何前後態度有如此的差彆?殿下又是作何打算?”
“本宮沒有在使什麼厲害的計謀,唯一個信念:在當世,本宮不想做親者痛仇者快之事,按下王越的任命,你以為最開心的是朝中反對李廣的君子?不,是在西北為害的韃靼人!在千百年後,本宮不想後人讀這段史時罵我們無能無德,明明有力量,卻限於朝堂的局勢使得國家蒙難,民族蒙塵!”
“徐首輔說的對,不要勸我。你也不要跪著了,回去吧。這件事你可以不助我,但我要你不能反對。今後,也不會影響你出閣入相。”
“殿下此言折煞微臣了。”
皇太子沒再說什麼。
王鏊也走了。
炭盆前的朱厚照似乎還沒什麼表情,
良久,終於說出之前那句在心裡的話,“徐溥也是真的老了。”
劉瑾一邊加炭,一邊回話,“殿下可是聽出了什麼?”
“他這個內閣首揆,就像個受氣的媳婦兒。公公婆婆都不好伺候。百官所請,他不敢不應,父皇那邊也要照顧到。而且又是年老致仕的時候,他的本意應該都不想摻和進這些事裡了。辭呈一擺,任你們寫,總歸是交了這趟差,反正父皇是不會要他的命。”
心裡萌生退意,自然進取之心全無。但兩邊和稀泥,就是兩邊都不滿意。可一般人完全聽不出來其中想躲了這事的意思,還以為徐大人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為國呢,
“殿下的話總是一針見血,說實在的,奴婢都沒想那麼多。”
說話間,張永也進來了。
朱厚照也不多話,把手裡的一張紙條遞給他,“父皇和司禮監那邊我都已打了招呼,你去要幾個東廠的人。把這幾日來上疏反對的幾位大臣的底,給我摸一摸,尤其那個陝西道禦史胡貴閔!”
這個人,賬本上可是有他的名字的。
“是!”
都說對大局不利?那就看看究竟誰是大局,對誰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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