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唐伯虎的命
《明報》總館。
“唐兄是想要將這片文章登在我們《明報》之上?”
唐寅初來京城,好名,為的就是此事,“難道,不可以?”
其實在弘治十一年,他中解元之後,因為主考官梁儲對他頗為賞識,鬱鬱了好幾年的唐寅覺得春天來了,所以頗為得意,寫了不少自負、輕狂的詩,為此他的好友文征明還用自己父親的話來勸他,說:子畏唐伯虎)之才宜發解,然其人輕浮,恐終無成。
唐寅不僅不聽勸,還發了大火,要和文征明斷交。
張成用見他有這個意思,自然也是歡迎,“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唐兄不介意,這篇文章張某暫且留下。”
他衝下人招了招手,那邊就有個豔麗的姑娘端著了木盤一樣的東西過來,隨即身後翻了翻其中的一個布袋,
“唐兄,《明報》刊印文章,再售賣是有利潤的。我們的主要產出便是這文章、詩詞。因而我們認為這些都是有價值的東西,這東西是誰所創,價值便歸誰所有。我知道唐兄的文章千金不換,這幾兩銀子原也入不了唐兄的眼,但這卻是我們《明報》的規矩,還望見諒。若唐兄不介意,或可收下,聊做訂金。若唐兄的文章真的刊印在《明報》之後,我們還有銀兩奉上。”
張成用這一番話,謙虛有禮,邏輯通暢,正常人總歸是聽不出什麼大毛病來。
但文人本就自傲,唐寅聽前半句還隻是覺得張成用囉嗦,到後麵則開始有些麵色不虞。
按照他的設想,我唐伯虎的文章,你們這些靠賣文章轉銀子的商人還不得上門跪求啊?怎麼可能我拿來給你,你卻還跟我談什麼‘若能真的刊印’,這不是扯淡嗎?
還拿這麼幾兩銀子過來!
哪個名士的文章是伱幾兩銀子能買到手的!
他這麼想倒也有幾分道理。隻能說一個是文壇上的事,一個是生意場上的事,張成用能賺幾個錢,總不能都給他唐寅吧?
再說《明報》的錢是太子的,想結交一下唐寅是他個人的事,用公家的錢賣私人的情,這事兒在太子那邊也說不過去啊。
“聽張總編輯的話意,唐某的文章還登不上明日的《明報》?”
“明日是來不及了。唐兄有所不知,似我們這門生意,都是提前好多天便準備好了內容。要是明天登什麼內容,在下現在還不知道,那該急得火燒眉毛了。”
這倒也是。
唐伯虎一時誤會,有些尷尬,便耐著性子繼續問:“那麼大約什麼時候能登呢?”
“大概……不會超過一個月。”
“一個月?”唐伯虎徹底繃不住了,本來那銀子就讓他感覺很受侮辱,現在又讓他等一個月?
今日他踏出這裡,和彆人怎麼說?不把他當上賓伺候就算了,還要一個月才能登《明報》?這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嘛!
“看來,在下與張總編輯總歸是缺了些緣分了。”唐伯虎有些不高興,“告辭!”
他忽然這麼一搞,張成用也有些來脾氣了。
旁的不說,一個家道衰落的舉子,你跟我這牛什麼牛?我好好待你,你還給我上臉了。
解元?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老爹張天瑞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是探花郎了!現在更是太子跟前兒的紅人!
你哪怕明天就中狀元,那又怎麼了,王華、費宏、李旻……勞資認識一堆狀元呢!
其實張成用已經很給他麵子了,為何?
因為唐伯虎的文章涉及朝政,按規矩,張成用必須拿給太子看過才能登報,所以他能說出來一個月,就是要給他爭取,而且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很緊張了。
這事的確很簡單,太子看一眼登還是不登,不用第二句話就能決定了。
問題是時間啊,太子什麼身份,張成用什麼身份,你今天說見就見的?
他得先客客氣氣的讓太監傳話,太監再去撿太子空的時候。有一個不合適,就是兩個字回來:等著。
這才是真實世界,可不是文壇裡那樣,大家互相吹捧,有才了高官也會誇你兩句,但那不代表你地位高。
然而這種真實官場和暗含著‘太子控製輿論’的話張成用不必說給唐寅聽,也不能說給唐寅聽。
這個應天府的舉人哪怕名氣再大,說到底也就和他第一次見麵。
慕名是一回事。
辦事又是另一回事。
交淺言深,此為大忌。
再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唐伯虎的文章就一定能登啊?那也不見得。解元?那在太子麵前就是個屁。去詹事府裡瞅瞅,哪個進士拿自己中過解元這茬當個事兒說。
說到底,一個舉人而已,韓子仁如果不是拿刀上陣,以命博前途,現在還窩在哪個不知名的小角落當個七品知縣呢。
還告辭。
“不送!”張成用帶著幾分硬氣回道。
結果搞得唐伯虎差點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緊接著他就帶著一肚子的怒火,徑直回走,去往好朋友徐經給他在玲瓏酒樓開的上等客房。
說起來,這幾日在京的士子多,
三五成群的都在討論這停止京軍占役,重新整軍的事兒。
因為事涉壽寧伯和建昌伯,所以難免會有人提及,雖說大明朝的文人不將這些個外戚、藩王當回事,但那是有了功名之後,求直賣名為了升官的,還沒中進士的士子你瞎湊什麼熱鬨?
萬一張鶴齡和張延齡到時候報複他們那也難說。
所以提及的時候,話自然也要收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