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領旨。”顧佐還記得弘治十二年的時候,當時梁儲剛接手馬政,那也是太子每日在問的事。
太子一關心,錦衣衛和陝西的太監不停的要給宮裡去奏報,他們各級官員作假的難度都上升不小。不過幾年一過,隻要有人認真的在做一件事,效果還是有的,人和才能政通。
浙江的事,似乎到此也就結束。
不過劉閣老卻始終憂慮,本來是可以這麼結束的。誰曾想忽然鬨出個少府,這就是在朝堂這口熱鍋裡倒進蔥花,不嘎嘎亂跳才是奇怪。
不過對於劉健來說,這也是熟悉的場景:便是隻要真的對百姓有利,那麼內閣也就儘量不去管了,反正太子拿那些個臣子也有辦法。
“浙江的事,還有什麼問題嘛?”朱厚照轉頭看向豐熙。
豐熙心領神會,“禦馬監稟筆太監張永上奏。前浙江鎮守太監魏彬,麵北叩首後,飲鴆酒而亡。張永請朝廷給以棺槨、壽衣幾樣治其喪禮。”
“準。”朱厚照多少有些唏噓,但這種心情自己裝在心裡就好了,和大臣沒什麼好說的,所以他說完之後緩緩向殿內後側走去,眾臣看了自然也知道他們該告退。
就是裡麵傳來太子念的詩,“閒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幾多時。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嶽悼亡猶費詞……”
“……生命無常,但孤盼著你們,都能做些好事,長命百歲,不要由後人悼念,落得一個‘猶費詞’的結局。”
太子的話音抑揚頓挫,緩緩徐徐,在大殿裡來回飄蕩。
人人都知道魏彬是看著太子從小長大的,不是這樣的關係,浙江那種地方也不會派他去。然而最後竟是連死之前見一麵都沒有做到。
可見太子為政、馭下都是有他的底線的,古來帝王多少次忍淚揮刀,也都是這個道理。不要說一個太監了,愛將、親信甚至親人殺得又少了嗎?
隻有讓這麼一顆人頭落地,才會讓人明白,在太子這裡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
下去之後,韓文倒是很起勁,戶部領了新的差事,以後國庫又多了一筆銀子不說,況且太子還答應他們,這筆銀子都要用在國事之上,還昭告天下,想來隻要太子堅持,便沒有哪個敢把手往這裡伸。
魏彬人頭不是落地了麼?
話說起來,韓文忽然想到那個豐熙,並對顧佐說:“殿下將那個豐熙留在身邊,倒是有些妙用。浙江的事千頭萬緒,怎麼旁得不說,偏要提一個魏彬身死之事?”
太子授意倒也不會,這種小心思還要太子去思考,太子就是有八顆腦袋也不夠用。所以應當是那個豐熙有意的。
顧佐接了少府令現在肩頭重擔不小,所以出了宮一直都沒去想這一茬,現在聽下來也還是覺得玄乎,“那個豐熙真有這般心思?浙江的事似也沒什麼其他的了,恰巧的吧?”
“能在殿下身邊留下來的人,往深了想是沒有錯的。”韓文捋著泛白的胡須,“他開口的機會本就不多,所以要麼不講,要麼就要講到殿下的心裡。”
顧佐沉默了,他在不是很相信和不敢完全否認這種念頭之間來回搖擺,“……總歸先把殿下交代的事做好。”
顧佐這個人性格是有些直憨的,按理說他登不了戶部侍郎這樣的高位,隻不過太子近年來一直強求各部以實務為先,尤其戶部、吏部這些要害部門,太子更為關心,這就使得他們內部不得不把一些會乾活的人提上來,否則這個一把手不是當得要累死人啊?
顧佐,正是因埋頭乾活,才有這番機緣。
韓文欣賞這樣的人,所以平時也願意提醒他為官之道:“良弼可不要輕視了這些人。太子的心思往往出乎意料,你我要想體悟,有些話,說不得還要從豐熙的口中講出來。本事這個詞,看怎麼解釋。你梳理部務簡潔高效,這是本事。豐熙揣摩太子心思到位,這也叫本事。這兩種本事缺一而不可啊。”
這些話往日裡韓文不講,顧佐聽不了多少,隻覺得人家韓文和他一樣用心部務,此刻才明白,領一部尚書,這哪裡是容易的?光是一個小小的記錄官這樣簡單說一句,竟是被琢磨出這種味道。
紫禁城啊紫禁城,何時才能讓顧某這種簡單的人暢快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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