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接旨!
對劉大夏來說他最聰明的辦法,其實就是這個時候背上一個‘忍不了委屈、不顧君父’的名頭趕緊逃離算了。可偏偏就是劉大夏這種愛名還有些倔強的人,最是不會做這種選擇…
也許他也不是不明白,但他就是不能回頭。
朱厚照的辦法,要說是高不高深,其實沒有意義。因為能考上進士,又能一步步當到這種大官的人哪一個是笨人?
所以不要想著騙過這些人,更不要用什麼陰謀對著劉大夏。朱厚照就是提要求,他是太子,對兵部尚書提要求,這是再聰明也反駁不了的。
“大司馬,你起來吧,年紀大了,地上涼,也不要一直跪著了。你是父皇親自簡拔的兵部尚書,孤雖然因為父皇抱恙對你有些惱怒,但這是孤自己的心情,和朝廷的兵部尚書沒有關係。”
太子示意一旁的太監,讓他去把這個老頭兒給扶起來。
然後眼珠子一轉,叫了一聲,“督察院副都禦使章懋何在?”
接著就看一個瘦削的、臉頰有些凹陷的老頭兒站了出來,“臣在。”
朱厚照抬眼打量了一下這個人,“伱的名字是吏部王尚書在孤的耳邊提起的,孤聽聞你為官清廉,便是家中請客,都也隻能等節日的時候使用貢品。這事兒應不假吧?”
“回殿下,此事屬實,但殿下在朝會之時提起令臣汗顏,這不過是為臣之本分,不足道也。”
“怎麼不足道啊,非常足道。人人都說本朝官俸為曆代最薄,嘿,可到現在孤也就隻聽說你章德懋章懋字)這麼一個窮官員。能守住廉潔這條底線,想必也是個剛直的性格,像你這樣的人,孤也是要敬畏三分的,強權架在脖子上,你那張嘴該說什麼還說什麼。”
章懋跪得筆直,“便如殿下先前所言的五個字。舍生而取義。”
“好。”朱厚照欣然起身,“有你這麼個倔強的驢脾氣就好。孤現在有些問題要問,你來回答,該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孤不對就是不對,對就是對。當然,朝堂之上,各位大臣也都可以秉公直言。有什麼就說什麼,今日,孤不治任何人的罪!”
這就是他的想法,騙這些聰明人那是自作聰明,就是要以大道推行!
“請殿下明示。”
朱厚照也不客氣,“孤於文華殿讀史書,曆朝曆代都有士兵逃逸,將官吃空餉的弊病,先前京中整頓騰驤左衛也有類似的問題,一個衛五千六百人,清查下來發現也就五千人出頭,可戶部還是給了原來的餉銀。這個賬總是要算的。否則咱們連大明有多少兵馬都摸不準,還治什麼國?簡而言之,問題出現了,就要解決。章德懋,你說這個問題歸於哪一部?”
老頭兒聲音洪亮:“自然是兵部!”
“可有異議?”朱厚照主要是問劉大夏。
他是兵部尚書。
“臣無有異議。”
“好。”朱厚照再說:“一個問題的產生,總歸是有多方的因素,興許是有些士兵不想當兵逃掉了,興許是有些士兵不幸去了,負責的軍官瞞著不報,就想多領一份死人餉,總之現在是這麼個局麵,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個局麵不是劉尚書一個人造成的,也不是這一兩年造成的。孤這話……可稱公允否?”
殿裡的聰明人偷偷得開始替劉大夏抹汗,他們似乎已經知道了太子接下來要說的話。
但太子也是絕,竟用章懋這種人,
章懋是不管你的麵子,我的麵子的,天王老子的麵子都是個屁,是什麼就說什麼。
“殿下所言,公允。”
朱厚照不慌不忙,他聽到也有人在交頭接耳,“有不同意見的現在就說。還是有人認為這是劉尚書的錯?”
“殿下!”
還真有個愣頭青冒出來。
朱厚照定睛一看,好家夥,這不是當了工部侍郎的焦芳麼?
焦侍郎言辭灼灼,“微臣以為,兵部的問題自然就是兵部尚書的問題,大司馬掌管著兵部,出了問題,不是他的?難道是我的?難道是其他同僚的問題?”
這家夥也是囂張。聽朱厚照那樣說一聲,還以為是一種攻擊的信號。
但朱厚照不會那麼粗暴、沒有涵養更缺失水準,他虛抬手臂,往下按了按,“孤說過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不要往大司馬頭上扣罪名。”
太子這樣說,可劉大夏是不能這麼覺得理所當然的,他馬上口稱:“殿下,焦侍郎所言不錯,兵部的問題自然是臣這個尚書的問題,臣請殿下責罰,以顯真正之公允。”
朱厚照心想美的你,我今日就是一個板子都不打你,我把你抬起來。
爬得高,摔得很。
“不必說了,先賢明君都說賞罰不可不公,幾十年的問題怎麼能都算到你一個人頭上?”朱厚照指了指在場的所有人,“國家到了這地步,不止兵部,戶部、吏部、工部……哪一個沒有積弊?罰了你?孤罰不罰他們?”
這話一說,其他大臣感同身受的感覺就強烈了,即便不是一部尚書,自己手裡也總歸是有負責的事的,若能得太子這樣一句話,往後出了問題,那也是一張免死鐵券。
反之,如果劉大夏因為這個原因而被處置,那這裡所有人被不被處置就看太子的心情了。
兩相比較,選哪一個?
所以此言一出,嘩啦啦的就有官員出來反駁焦芳,反正他名聲不好,噴他幾嘴也沒關係。
“臣以為殿下所言有理!焦侍郎何必得理不饒人?殿下都說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此處置,非常公允!這也才顯出我大明太子的胸襟!”
“臣附議!”
“臣附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