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布子
皇帝當成朱厚照這樣,像穀大用這樣的人輕易就不敢忽悠皇帝了,因為他摸不準朱厚照的心思,這種情況下他怎麼知道皇帝是要升他,還是要辦他。
朱厚照也不是故意吊他的胃口,因為他知道這幾個人私下裡關係很好,劉瑾這個家夥雖然是個‘太監’,但老實說還是有一定的人格魅力的,不然也無法在自己身邊聚起一幫人。
這樣一來,朱厚照就不確定有些話能說還是不能說,而既然不能明示,就隻能先暗示。
此時的他就像個挑撥離間的人,以往朱厚照還沒有這種衝動,但似乎一坐上這個位置思路就漸漸的開始變化。
他開始擔心下麵的人是不是在騙他,是不是有事情瞞著他。內心中總有一種衝動,要去了解一切事情。
因為他知道,很多‘人禍’其實就是因為皇帝掌握了錯誤的訊息,好人當成壞人,壞人當成好人,結果把這個朝堂整得烏煙瘴氣。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身邊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儘力的和他說好話,讓他有一種感覺,就是有一張謊言的網在包住他。
於是乎那種衝出去的衝動就在內心滋生,他也不斷的告誡身邊的人,必須要老實、誠實,將來一旦誰觸碰這條線,那後果可就不好說了。
穀大用伺候著他更了衣,現在夜裡還是冷的,朱厚照伸手在火盆上烤了一下才出了乾清宮的門。
外麵隻有幾盞燈籠,其他的儘是一片黑漆漆。
“大用。”
奴婢在。
“點燈,朕要看奏疏。”
穀大用一愣,看了看天時,出聲勸道:“陛下,現在還是醜時淩晨一點到三點),這個時候看奏疏,可要注意龍體……”
朱厚照擺了擺手,“很久沒有熬夜加班過了,朕現在有感覺。去辦吧,如果困了,朕會知道睡覺的。”
穀大用嘖了一下嘴巴,眼神裡全是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歎氣一聲去做了。
於是不久之後就出現了油燈、朱筆、奏疏在一起組成的畫麵。
“……弘治十一年、還是十二年,朕派你去過山東。當時山東的鎮守太監,叫什麼名字來著?”
穀大用噘了噘嘴,“陛下,龍體重要,您還是歇著吧……”
“廢話真多。幾十歲的人怎麼比朕還磨嘰?快回話!”
“…是!奴婢記得那人,是叫尤址。”
“照你去山東的所見所聞來看,山東的百姓的確很苦嗎?”
穀大用不敢講謊話,“若是遇上豐年,尋常百姓家還是可以足食的。就怕災年歉收,原本大部分百姓忙碌一年也就是為的一張嘴,餘不下多少糧,碰上收成不好就要餓肚子。但是餓死倒不至於,就是……會吃不飽。”
朱厚照歎氣一聲,“哎。太祖初年的時候全國人丁稀少,每家每戶都有幾十畝良田,可到今天應該分不到那麼多了。朕聽說東北的土地肥沃,就是氣候寒冷,但土裡總歸能刨出糧食填飽肚子,你覺得朝廷如果移民東北,會有百姓願意去嗎?”
穀大用臉色有些糾結,“這個奴婢也不好說。百姓都是安土重遷的,要他們離開家鄉,除非真的吃不上飯,要餓死了。”
“知道了。”朱厚照略過這一節先不提,晃了晃手中的奏疏,正是山東鎮守太監尤址給他奏的。
最近不少地方官都開始聽聞皇帝因為出征事宜和大臣的那一番爭鬥,結果出來後,大部分官員也開始倒向皇帝,所以表態的有,提出具體建議的也有,還有長遠的規劃國家方向的。
尤址說的就是要移民東北的事。
“天亮後,伱去司禮監轉告朕的旨意,調尤址進京,給他留個秉筆太監的位置。”
穀大用心驚,當初那個山東鎮守太監怎麼一句話之間就一飛衝天了?
“奴婢遵旨。”穀大用又嘀咕著問:“陛下,奴婢鬥膽問仔細些,免得辦錯。尤公公的秉筆太監是在司禮監嗎?”
朱厚照頭都不抬,邊看邊說:“是的。”
“是,那奴婢明白了。”
司禮監這麼重要的位置,是要任人唯親,任何人當這個皇帝都避免不了這一點。但朱厚照不是嘉靖,他最終的目的不是為了掌握權力,而是為了掌握權力之後做點靠譜的事。
如果像嘉靖那樣,那麼他可以把整個朝堂玩成自己一言堂,怎樣任人唯親都可以。
可如果要辦成事,也要有一點任人唯賢。
劉瑾這幫人下去之後肯定把自己人安插的哪裡都是,這是想都不用想的。但是朱厚照不想給他們一種,隻要和皇帝關係親密就足夠了,至少內廷也要有可以任事的人。
這對於劉瑾集團之外的人來說也是一個標誌性的動作:即他們儘管沒有足夠的運氣,在皇帝登基之前在東宮謀得一官半職,但不是說沒有任何機會進司禮監。
隻要事兒辦的好,可能性也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