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鹽商的人也在看著顧佐。
“……除了作詩遊玩,就沒有其他的舉動嗎?”鄒澄不是很相信屬下的回奏。
“確實沒有了,我們是白天黑夜看著欽差,他一共就出了兩次門,一次拜訪故交,一次是出城賞景,這前前後後全都看在眼裡。”
“故交?什麼故交?”
“是一個女人,名妓。”
鄒澄瞪了屬下一眼,“那你說清楚,老爺我還以為是什麼朝廷舊臣!”
“是是是,小人下次注意。”
另外一邊的鹽商也多了幾分懷疑,
那日跟在鄒澄後邊兒的,羅、季、童三家。
原來他們還對顧佐有些期待,結果也就那日接觸了一下,之後這個欽差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顧佐沒動作,他們也不敢冒險。
這樣多等幾日之後,顧佐也覺得不對,趕緊調整方式,他又會見了一些鹽商,主要談論的也是守支問題。
由此,才慢慢的開始有人相信,這個欽差真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的。
而真的等不下去的,卻並非羅、季、童三家,而是一個叫葉立遠的小鹽商,他大概是給守支問題給搞得家道都要中落了,所以沒有辦法,看到有顧佐這麼個救命稻草,就什麼也不顧的抓上去。
顧佐對跪著的人也很簡單——我幫你,你幫我。
“你那三百鹽引不是什麼大數,本官是陛下親封的巡鹽禦史,就是去強壓,也能把你這些鹽引給支了。但現如今守支問題愈演愈烈,本官為什麼偏要幫你,你要給本官一個理由。”
葉立遠思想鬥爭極其激烈,但其實對他來說沒什麼好鬥爭的,會跪在這裡,基本上也是走投無路。
也就是這一任巡鹽禦史說要解決守支,
以往哪有官幫民的?他不找你敲一點銀子都算是好官。
“官老爺想讓小人做什麼,小人就做什麼。隻不過小人一個走投無路的鹽商,實在不知道怎樣可以幫到官老爺。”
“不,你可以幫到本官。”顧佐走上前就把人拉了起來,“你雖然不是很大的鹽商,但是對如何做鹽的生意一定了如指掌。所以許多事,你可以告訴本官。”
“卻不知……官老爺想知道什麼?”
“比如說,灶戶如何私製私鹽。”
葉立遠刷一下跪了下來,“官老爺,小人就認識許多灶戶,灶戶都是窮苦百姓,他們也沒有辦法,朝廷連工本米都給不足,若是不偷製一些私鹽,許多人根本就活不下去啊!”
“天下銀子是個定數,既然灶戶沒有錢,而商人也說因守支而虧損連連,那本官就不懂了,這銀子究竟去了何處?”
葉立遠低下了頭,話到這裡其實他不敢講了。
其實朱厚照對於明朝鹽法的了解是來自於史料,但是皇帝辦案,不能夠憑史料,他得憑真憑實據,鹽法裡這麼多彎彎繞繞、什麼占窩買窩,得有這些個案件爆發出來,他才好采取措施。
總不能和自己的臣子說,以前讀過這段曆史吧?
所以無論怎樣,他需要一個契機。
這也是顧佐此刻正在做的事。
但葉立遠停住了。
他害怕。
“叫本官來說吧,鹽上的銀子叫各級官吏貪食了,叫勳貴內臣占去了,也叫那些個鹽商給隱匿起來了是不是!該製的官鹽不製,該繳納的賦稅不繳!”
葉立遠還是不敢說話。
他隻想支了自己三白引的鹽,好賣了換錢而已。剩下的事,他是一點都不敢摻和。
恰在此時,顧佐的婢女過來稟報,“老爺,運鹽使司的鄒大使來了。”
看來他也是穩不住,知道不停的有鹽商會來找自己。
“葉立遠,”
“小人在。”
“你先去屏風後麵待著。”
“是。”
吩咐好了這些,他顧佐整理好官服,並抬抬手,“叫他進來吧。”
此時的鄒澄已經急得不能行,
他派人看著行轅,自然知道進來的是什麼人,一個不大的鹽商找巡鹽禦史能乾啥?
鄒澄已經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顧佐的確沒有想過要在揚州直接抓人,但文人有文人的刀,一旦他研磨落字,把這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上奏朝廷,上奏陛下,
那該如何是好?
可不要說這個家夥乾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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