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是錢,還是軍事物資,不能亂來。
但如果對於收回的馬匹有標準,那麼如何判定馬匹是否合格,就有灰色空間。
嶽知縣長了個眯眯眼,他攤手苦澀笑道:“兩位,你們也不要訴苦了。這人是上麵派下來的,我一個小小的知縣能有什麼辦法?人家拿得是王命旗牌,憑得是大明律法,他這般作態就是金光滿身,無孔可入!咱們啊就將就將就,過了這一關再說。”
“堂尊,我們是沒問題。可上上下下那麼多張嘴巴要吃飯,這樣搞,今後便沒人替我們賣命了,到時候廩食牛種誰發?不能按期發下去,完不成馬匹收回,朝廷是不是不追究?”
“這……”
另外一位插話,“要不要探探這一位的口風?銀子、美女,隻要他開口,咱們想想辦法就是了。”
“那也行,有的人就是胃口大,所以故意如此。”
嶽知縣倒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他有些猶豫,這種事做得成還好,做不成,那麼個愣頭青哪裡能饒過他?
見他躊躇,兩位大戶相互對視了一眼、點頭,眼神中也閃過一抹厲色,臉上的神色更有一種奸邪,
其中一人眯上眼睛,雙指並攏,幽幽的說:“堂尊,若是此事不成。就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馬匹給換了。”
“怎麼換?!”嶽知縣小眯眼忽然睜大。
這還能怎麼換?
養得好的換給自己人,養得差的換給其他人,老百姓麼欺壓慣了,他們又能如何?這樣的話,到了欽差的麵前,自然就好交差了。
萬一朝廷罰錢,那也和他們無關。
嶽知縣這麼問,好像顯得自己不知道一樣。
兩位大戶心裡大罵這家夥裝傻,但臉上笑容卻曖昧,“堂尊放心好了,又不是頭一回,不會有什麼事的。如此一來,欽差可以交差,您可以交差,我們也能把事兒給辦了,朝廷的事順利完成,說不準堂尊還是領賞升職,這京裡,不是在辦大朝會?我等都聽說,現在知縣、知府可是吃香!”
這的確是個皆大歡喜之策。
唯一會哭天搶地的,就是百姓了。
嶽成一時拿不定主意,
他主要也接觸過威寧伯這麼個人,可以說這輩子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
所以到底是‘拉他入夥’、‘瞞著他乾’,這倒也是個兩難。碰上一般的人,當然是選前者,但這一位……搞不好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到時候他還一本把你給參了。
瞞著他乾……威寧伯看起來並不聰明。
左右權衡之後,嶽知縣心中有了定計。
但在北直隸當官,還當了這些年,如果隻會欺壓百姓,那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不出事。
“萬一、本官是說萬一,萬一有了民亂呢?到時候又怎麼辦?”
隻會斂財,那不是本事,斂財的同時把風險轉移,這才是本事!
三人一合計。
“有了!這欽差不是愛講朝廷法度麼?咱們就幫著他講,講得全縣皆知!他不是要不留情麵、官事官辦麼?那咱們秉持這個口徑,該罰多少銀子就罰多少銀子,將來出了什麼事,他遵的是朝廷的旨,我們遵的是他的旨,遵旨而行,又有何錯?”
“說的有道理。有這麼一麵大旗不扯,也是浪費。”嶽成滿意的點點頭,心中確定下來,“好,就這麼辦。”
長在威寧伯府的王烜並不知道真正的底層是什麼模樣。
什麼叫上有對策、下有對策,什麼叫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說句不好聽的,到了縣裡邊兒,有的時候聖旨還不如銀票好使。
次日一早,威寧伯被人領著去親自驗馬,太仆寺的官員教著他如何判斷馬匹的優劣。
他說一句優,後麵一人在紙上打個鉤;他說一句劣,後麵一人在名字後麵打叉,再記下:罰銀3兩。
馬匹可是很貴的,正兒八經一匹戰馬要二十兩銀子呢。小馬駒收這個錢也是優惠。
大約也是在這個時候,
正德皇帝朱厚照在宮女的服侍下更衣,他身穿冕服,腰係玉帶,頭戴烏紗翼善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自信的走進了奉天殿。
近來他還長了個頭,臉上的稚嫩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褪去,上位的氣勢也因為登基日久而越發醇厚深重,其眼神也越發銳利。大明,迎來了無比年輕又無比成熟的帝王。
“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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