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北直隸的大部分莊田也不是軍屯,不會造成軍隊的嘩變。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可是閣老剛剛說過的話,忘了?!”
李東陽沒有辦法,“臣,自然沒有忘記!”
“那就回話!這些百姓怎麼辦?!”
“若是可以,臣自然也希望百姓都能有可種之田,不過民間田畝買賣異常複雜,哪些是侵占,哪些是買賣,本身要分清也殊為不易。然,為了百姓,此事不得不做,但老臣以為當需從長計議。”
“啟奏陛下。”禮部尚書林瀚進奏,“正如李閣老所言,田畝買賣複雜。但民以食為天,此事又是殊為緊急之事,一日一時也拖不得。因此,臣以為,可先將皇莊之田退還於民,以解燃眉之急。”
“臣附議。先易後難,本也是陛下所倡務實之內涵。且陛下為天子,富有四海,今國庫、內帑存銀尚餘數百萬,何需皇莊之田?”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他不是一個可以輕易被糊弄的君主,也不會認輸。
說話之間,聲音也陡然提高些,“既然買賣和侵占難以一一分清楚,那從長計議,要怎麼計?”
李東陽說:“便隻能清查大戶之田契,調查每一筆買賣市價幾何、如何成交。”
“如果有問題呢?”
“自然是由官府責令退還。”
“哪個官府?是內閣還是順天、保定的巡撫衙門?責令退還,怎麼責令,如果不退還怎麼辦?”朱厚照連續不斷的追問,語氣之中逼人甚緊。
好在李東陽也是老官僚了,他回到:“天下官府是為一家,便是朝廷,陛下。若責令仍不退還,則強征其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想也沒有敢於違抗陛下聖旨的!”
“好。李閣老想得也算清楚,既然如此,朕會下旨到內閣,讓內閣來督辦此事。且不要從長計議了,明明都想清楚了,有什麼好從長計議的?”
李東陽、謝遷一時愕然,陛下啊……陛下……
“李閣老、謝閣老,這旨意,伱們遵是不遵?”
朱厚照說的是下旨到內閣,
所以,這是命令。
李東陽其實不是不想遵旨,而是覺得這件事太難,做得不好還容易引起混亂。
搭!
搭搭!
乾清宮的安靜被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打破,是靳貴,他提著官袍小跑,到了宮殿之內便跪下大聲稟奏,“陛下!順天府固安縣有民亂!有兩千餘反民奪兵器而攻縣衙!此為威寧伯與固安知縣所上之奏疏,呈陛下禦覽。”
什麼?!
眾人皆大驚!
怎麼會有民亂?
鐺!
朱厚照拳頭敲了一下禦案,“李閣老、謝閣老,朕再問你們一句,這旨意,你們遵還是不遵?!”
“陛下,民亂在即,此時或應當……”李東陽心頭稍慌,但他抬頭時看了一眼皇帝的眼神,心中一個咯噔,話也戛然而止,隻能叩頭說:“老臣,遵旨!”
“奏疏拿來。”朱厚照伸手,並瞥了一眼邊上的勳臣之首,“英國公。”
老人家身體一抖,“老臣在。”
“世人都知道,勳貴之家與天子同享榮華富貴。用俗氣的話說,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民亂之始,說明百姓已不堪重負。現在老百姓這灘水要翻了我這朱家小子所乘之船了。你可知道?……朕看了那道奏疏,馬上考慮的是怎麼穩住這艘船,你呢,你看到了你在想什麼?”
皇帝語氣幽幽,但分外嚇人。
“……回去記得把你的田契都收好,你說的不錯,那是你的,不是朕的。”
英國公大駭,什麼叫那是你的,不是朕的。平日裡說話是可以這樣講講,但真要論起來,在皇權的話語環境裡,哪有你的我的,都是皇帝的。你連命都是皇帝的,更何況是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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