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喘著粗氣,聽完了皇帝的話,他愣神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陛下的意思……是叫奴婢……”
“你沒有聽錯!朕就是那個意思!疾風知勁草,這個時候,朕要問你、問宮裡的人,是願意與朕站在一起,還是死守著那些田契?!”
宮裡的太監,尤其是像劉瑾這樣聰明的太監其實把這個問題想得很透。
作為太監,皇帝願意賞你,你什麼都有,甚至能成九千歲,可要是不願意給你,一畝地都不會有,搞不好連命都不會有。
當初,魏彬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尤其還有英國公這樣的反麵例子在前,更能襯顯出他的忠心,幾畝田地他還不至於舍不得。
於是大喊道:“奴婢隻忠於陛下!宮裡所占的田,奴婢這就去查!陛下說分,奴婢不會讓他們留一畝!”
“好!”朱厚照把劍收回,“李閣老、謝閣老。”
“老臣……老臣在。”
“你們擬一道旨意。遞往北直隸各府州縣,命令他們組織人手,清丈田畝,將朕的皇莊,宮裡莊田,按每戶均等的原則分給百姓!朕會令錦衣衛處處查探,誰要是還敢在這個過程中,多占田畝……李閣老,這些人,朕殺了,總不至於天下震動吧?民亂之時,當用重典,這種時候的仁可就是婦人之仁了,你說是不是?”
最後的問話有些戲謔。
李東陽知道不能再節外生枝了,應聲說:“危難之時,也隻能行非常之法,臣也以為若有人在此時知法犯法,也應當就地正法!”
其實他們這些人心裡很怪異,
皇帝一句,‘你們不愛護,朕愛護’,幾乎將他們打到了對立麵。
但即便是這種時候,也不會有誰出來說:各級官員所占的田,由臣去清查。
此外,到目前為止,朱厚照沒有一句提過英國公,更沒有提過其他勳臣,以及仍然占有大量莊田的官僚們。
因為人家確實都可以說,我的田不是占的,是買的。幾百萬畝的良田,哪裡有這麼多人去查清這裡麵的事?
而且占田的人和查案的人根本是一撥人,誰會自己查自己?
但朱厚照要把這些人的名望全部打下去。
有民亂,這件事就會傳播的人儘皆知,而後人們就會知道皇帝在這次事件中做了什麼,大臣又在這次事件中做了什麼。
與此相比,他真正要注意的地方,其實不是貪官以及那兩千多百姓。
而是輿論場。
輿論一旦掌控在彆人手裡,即便你做的是好事,他也會說,啊,你看,鬨出了民亂,這下知道改正了吧?又或者,是某某上疏的皇帝,因而有了這樣的結果。
在這個層麵的鬥爭裡,有人越線,朱厚照是要抓人的。
但他暫時不會把英國公抓起來,作為勳臣之首,哪怕人家真的占了幾畝田,皇帝要殺了他也會顯得刻薄寡恩。
畢竟,你老朱家坐天下,總不至於一口湯也不分給這些勳臣吧?
與此相比,他選擇營造一種皇帝分了田是為百姓做主,而其他一些文官武將……他們舍不得自己那三瓜兩棗的道德語境。
他就是要站在那個最高的製高點上。等到下一次再涉及分田,他就可以無視規矩:因為你們所有勸阻我的人,都是要和天下百姓做對,都是真正的害民。
“陛下!”英國公心中害怕,這種對比也折磨得他難受,“臣願意捐出家中良田一百畝。”
但這個時候皇帝已經往裡間走,不再理他們了,隻揮揮手,“都退下吧。朕乏了。”
“陛下!!”
他喊也沒用,其實先前的話已經定下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
人人也都知道,皇帝也有些惱了這些勳臣。既然生氣了,當然可以不理你。
今晚的這件事,直接導致第二日的大朝會停了。
眼下京中是各路官員都在,熱鬨之中,事情也很快傳了出來。
於是各處酒樓都有青年之人憤慨,
“真是不懂,天下之弊,究竟弊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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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更,晚上有點事。這一章白天寫的,剛剛修改一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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