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天子,有日月之輝。豈是微臣這等燭火所能比。”
“你若是生三個兒子,那朕就不與伱比了。”
“噗。”劉瑾憋得難受的要死,但還是噗了出來,隨後心下一慌,“奴婢失禮,請陛下治罪。”
“想笑就笑。笑,在大明又非死罪。”
毛語文輕聲講,“陛下講話確實生趣。”
朱厚照舒坦著呢,“今日朕心情好。而且召見的是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要是朝中老臣,那可得正襟危坐。哎,對了,你入宮見朕何事?”
“喔,陛下容臣稟報。”
毛語文來的路上已經把事情裡裡外外問了個清楚,他沒親自去,但是說要說得明白。
事情說起來也不複雜,皇帝聽了頻頻點頭。
“那麼,那個張璁,還是被關著嗎?”
“關著呢。之後,必定會繼續提審。”
朱厚照摸了摸鼻子,“再怎麼樣,這也是個朝廷命官,不管是定罪去職、還是流放殺頭,總要先給朝廷一個說法。但保險起見,還是找個人提醒一下,詔獄酷刑朕都管控起來了,這地方上便更加不得濫用私刑。這個人朕有用,可不要讓他們給害了。”
就憑他當堂寫的那幾百字,朱厚照就是會用他。
大明朝土地的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考慮到張璁在曆史上還當過首輔,除了意誌、想法,其為官的手段、能耐以及辦事的能力應當也不是尋常人可以比的,這種苗子,要是被這幫蟲豸整出個死於非命,那便是他當皇帝的錯了。
“陛下放心,微臣明白。那這個案子……”
朱厚照笑了笑,“不必著急。看他們怎麼上奏。朕不是眼裡揉不得沙子,但凡事也要有個度。”
毛語文自己的度,他自己是明白的,但在這件事上,他不曉得皇帝說的‘度’又是指什麼意思。
左右這些人也是要上奏的,等幾天瞧瞧吧。
春分以後,天氣轉暖。
朱厚照近來關心河套之事,幾次與朝臣商議移民實邊之事。
如今的大明朝,歲入錢糧在2900萬石,這是有明一代比較好的光景,除此之外,海貿收入連年增長,海外每年輸入近千萬兩白銀。
但各地上奏之流民仍然不少。
洪武年間,全國耕地有八百餘萬頃,到了弘治、正德年間已隻剩四百餘萬頃,大量的土地被兼並,或是被掛靠,不交稅的土地少了一半,但稅還是一樣,這樣若沒有流民才是怪事。
議事當中,司禮監來了人,說了五個字:淮安府急遞。
劉瑾應聲下台階去接了過來。
朝臣也被吸引。
“你們繼續,都議議。”
朱厚照說完這句話才將奏疏打開來,細細讀了一遍之後,他眼皮子跳了一下。
刑部侍郎、都察院右副都禦史聯名上的奏。
淮安府發生的事,倒是說了,但是沒說完整。
說了確實有克扣工錢的現象,這一點老百姓可以作證,但是是不是少府官員這一層級克扣,則沒講。因為沒有證據。
說了山陽知縣張璁因倉廒儲糧減少而入獄,也說了他極力否認,目前無法定案。
但是沒有說張璁當堂所寫的東西。
朱厚照有些不高興。
他可以接受下麵的人有些私心,做官嘛,大部分人都是為了自己,但是做官精、不能精到這個程度。
這種處置辦法已經全然忘記朝廷和百姓,而隻顧了自己。
十分顧自己,這就叫沒有度。
簡單的說,張璁所要奏的那些事真實存在,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有人已經做了,要砍也是砍張璁的腦袋,如此‘不需要擔責’的事情仍然不肯做,那麼這種官員要來何用呢?
啪!
皇帝把奏疏不輕不重的摔在了禦案上。
朝臣聽到聲音,大約都猜道有些不對勁。
“陛下。”楊一清執禮,喊了一聲。
“朕……”朱厚照眼珠子來回轉動,咬了咬後槽牙,“朕不該這般動怒。”
“淮安府……陛下,可是先前所說的克扣工錢一事?”王鏊自知此事在自己手中,“微臣已派了人前往核查,是不是這結果……不大好?”
“朕,以往不明白,天下的事難道就真的弄不出個真相大白?現在終於知道了,是派下去的人和當地的人蛇鼠一窩!”朱厚照邊搖頭邊歎息,“難有人真的與朕同心,以公忘私便更加少了。”
王鏊和王炳一聽,這話不對啊。
“臣等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
“先生,你不必在京師中待了,親自走一趟吧。”朱厚照食指點了好幾下奏疏,略微嚴厲的講,“去問問這些派下去的人,是不是如實上奏、還是有選擇的上奏。隻講能讓朕知道的,這叫什麼?蒙蔽聖聽!!”
皇帝權威日重,不必大喊,而隻語氣稍加嚴厲,眾人便大氣都不敢出。
“以後不要講什麼盤根錯節這種理由。大明這個天下,不管是哪裡的根、盤成什麼樣子,還有朕這個皇帝理不得的?朕知道,或許有人不信,那麼就試試。錦衣衛已經遵照朕的旨意,插手此事。
這工程款克扣、倉廒儲糧減少以及欽差本身的問題。樁樁件件,務必要清清楚楚!先生。”
“老臣在。”
“你先去,你若還是搞不清楚,朕便將朝廷搬到淮安去,就這麼點事,看看能涉及到多少人!”
眾人一聽就知道此事萬難善了,因為皇帝多次講過,他盯上的事情一定要有一個結果。現在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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