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到來,那就不是一般的場麵了。原先‘幾天不在淮安’的漕督也有時間出現了,陳泰早就到了在外麵等候。
等王鏊一出門,他便迎著見禮去了。
“下官總督漕運陳泰拜見閣老。”
“人放出來了?”
陳泰完全聽得懂,“放出來了,沒有大礙,隻是吃了幾天牢飯,瘦是瘦了點的。”
“你巡撫淮安、揚州等府,兩京大道於你管轄境內有百十公裡。官府克扣百姓工錢之事,你從未聽聞嗎?”
陳泰抿了抿嘴,他體會到了這句話當中的刀光劍影。
如果他回答聽聞,那麼你有沒有去解決?如果有、解決不了為什麼不上奏?而使一個知縣上奏?
如果他回答沒聽聞,那麼一個失察的罪名總是逃不過的。
低品級的官員或許認為失察是小罪,但身為漕運總督,陳泰卻知道,在本朝事關百姓民生而不聞不問,這個反而嚴重。
皇帝最為厭惡這類官員。
所以王鏊看著平和,實際上說的話卻殺人。
“此事,山陽縣的情況。下官也曾聽聞。”
“既然聽聞,你一個正三品的漕運總督、鳳陽巡撫,解決不了這個事?”
“並非解決不了,隻是下官原以為這類事,事關百姓,這些人絕不至於做得太過,有些疏忽了。”
王鏊搖頭,這個老頭子還是這般油滑。
“下官,還是陪閣老去實地察看一番吧。至於這樁案子,料想也不敢再有人耍什麼花頭了。”
陳泰也是知道,這幫欽差估計是嚇壞了。
這其實就有點像武人打仗不行換個人上來,那麼被換下來的人你在上麵人心中是什麼地位,這還用說麼?
事實也確實如此,
謝光燮和劉春像是這輩子沒這麼認真過似的,把少府的人、賬,工程隊的人、賬以及一些老百姓都薅過來開始查。
工程隊本身也是有賬目的,你可以偽造上麵撥了錢,也可以偽造撥錢給了百姓,但如果沒有這筆錢,追到源頭去總能查出不對的,這源頭就是百姓,老百姓沒收到銀子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要收拾工程隊的人了。
這就不一樣了。
沒有人會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少府的雖然管著他們,但這些官員看起來本身都自身難保,而且又不是親爹親娘,沒收到錢的情況下,還要屁顛屁顛跟這兒給人家頂要掉腦袋的罪,為了啥呀?搞得好像在認祖宗一樣。
再有工程上的款項貪汙,這項事業目前還是‘草創’階段,許多的環節設計的並不完美。
欽差們跟著張璁從白天乾到黑夜,把賬目一點點翻出來查,一個屋子裡二十幾個老算盤打得是啪啪作響,很快就查出了問題。
“賬,對不上!若是這些銀子都付給老百姓,那就沒有今天的事!”
“是假賬?!”
“還有另外的賬本!”張璁斷言,而且他說道:“這個時候去少府衙門是無用的,他們必定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得找這些工程隊,有沒有配合做假賬,他們自己最清楚!”
這樣好了,突破口找到以後。
劉、謝二人也不舔著臉去找王鏊稟報了,自己先辦吧。朝廷、皇帝立的案,刑部、大理寺都在,抓人、審案!
少府主事閆理文是必定難逃的,包括衙門裡的那些個吏員,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抓起來盤問一番。
皇帝用的囚徒困境之法,刑部和大理寺早已熟透於心,依葫蘆畫瓢就往上用。
這個時候,淮安府的知府田若富嚇壞了。
他尋著機會,揣著大筆銀子開始跑路。
說起來,現在大明朝的貪官多出了一條生路,就是逃到海上去。
這是朱厚照當初始料未及的,以往海禁,他們上天無門、入地無路。誒,但是開海之後,反倒有人想出了逃往海外的辦法。
田若富生出的就是這個想法。
雖說他還是舍不得天朝的榮華富貴,可與命相比,那還是命重要一些。
隻可惜,他也不知道錦衣衛已經插手此事。
半夜偷偷跑掉被抓回來之後,幾名錦衣衛的出現還把謝光燮和劉春驚了一番:這案子真特麼得查仔細了!
至於田若富,那是最慘。
“上差,饒命啊!!”
以往高高在上的知府開始反複喊這句話。
不過張璁並不覺得他憐憫,反而是從堂屋裡衝出來,惡狠狠的說:“若真叫你跑了,山陽縣倉廒之事,還真是說不清楚!現在諸位上差都在,田若富,你給說說清楚,是不是你讓我借糧的?!”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