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子林庭既得祖宗成蔭,應效法其父,忠心任事,克己奉公。朕意,調其任淮安府知府。吏部注意考察其政績,若是殘局收拾的好,記得遞東西進宮,朕會再行升遷。”
林庭後來也當到了尚書,能力應當不是太大的問題。
實際上,閩南林家在明代還是比較有名的。因為他們家出了五個尚書。
所謂七科八進士、三代五尚書,說的就是這個林家。
當然,如果在朱厚照這裡這個林庭隻是徒有其名,那尚書之位是落不在他的手裡的。
從蘇州府到淮安府,看起來沒有什麼提拔,
不過官場上的東西很微妙,淮安府出了事,自然就受到上麵關注,在此基礎上,他隻要做出成績便更容易得到關注。
有的時候,關注比成績更加重要。
這一點,當過基層官員的人一定是明白的。
所以閣老、尚書都知道,這也是對林瀚的一個照顧。
國人還是看重這一點的,所謂建功立業、封妻蔭子,為人父母者奮鬥了半輩子有時候真的就是為了子女,更希望子女能夠接過自己的衣缽。
而皇帝的行為似乎總是這樣‘割裂’,
對你好,能好到心坎裡,
對你差,那是誰講情都沒用,非得砍了你。
不管怎樣,林氏父子的結局還是讓乾清宮裡多了幾分暖心之感,大家都還是熟悉皇帝的,情緒也稍許輕鬆下來。
“陛下,林庭離任蘇州以後,蘇州府知府的位置便空缺了。”
一般而言,知府的任命不必拿到皇帝麵前來說,最多是寫在奏疏裡,讓皇帝知道也就是了。不過蘇州府卻不同,說起來有點誇張……
但這是真的,蘇州府一年的稅賦有兩百多萬石……占據全國的十分之一。
蘇州府加上鬆江府一百多萬石)、常州府50萬石左右),再加上南直隸剩餘府州,其稅賦占全國的五分之一。
不是說這個地方多麼的富庶。
而是因為這裡的百姓曾經支持張士誠,朱元璋在這裡收的稅收特彆的重。
以至於蘇州府一府之稅賦,就超過了浙江、福建、四川等一眾省份。
這樣來看,蘇州府哪裡是個府,分明就是個省。
那麼梁儲真的拿出來論一論,倒也沒有多不合適。
但對朱厚照來說,級彆過低的官員他實在不熟悉,隻能問道:“可有推薦的人選?”
一直沒說話的王閣老開口,“微臣推薦大名府知府周錚,此人原為良鄉知縣,性清靜、守清名,為官任事必以朝廷、百姓為先。”
朱厚照想,當初良鄉一戰,王炳應當是招攬了一些人的。
戰事獲勝,人人升遷,這個周錚大概也是如此。
“吏部,也是這個意見嘛?”
皇帝的話意帶著一些停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意味。
王炳心裡則有些沉下去,如果皇帝同意,其實不需要問了,這個時候還問,明顯是不同意。
吏部……
吏部的聯係閣老是楊一清。
“微臣考察兩京一十三省之知縣,倒是覺得湖州府德清縣知縣薑雍政績耀眼,可堪大任。”梁儲果然沒給王炳麵子。
王炳這個人,多少還是強勢了些。
他是閣老,被他直接管理的人是沒辦法的。
其他人麼,有時候會不太甩他麵子,尤其皇帝表現出明顯的和他意見相左時。
梁儲更不會多麼怕他。
這位吏部尚書,平時存在感不高,當初也是因為王鏊要臨時去轉任浙閩總督所以才讓他接了手。但接了手,也要有四年了,做的是穩穩當當。
因為他有一個很多人都羨慕的政治資曆:在當今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梁儲是東宮屬官,任太子冼馬。
這個職務在漢唐時都是非常顯赫的職位,掌典籍圖書,有點東宮辦公室主任的感覺。
到了明代地位雖然有所下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管怎麼說,他也太子侍從官,是輔佐過太子讀書的人!
這叫什麼?
舊人、親信!
要不然吏部尚書怎麼不叫彆人接任啊。
朱厚照有意同意,不過他不想太駁王炳的麵子,又問道:“楊閣老,你以為呢?”
“微臣覺得,便按考績來定,誰優便選誰。”
“有道理,就依楊閣老所言。”
楊一清說話是有數的,堂堂吏部尚書絕不會注意普通人,這個德清知縣薑雍得了吏部尚書一個政績耀眼的評價,那肯定是差不了。
王炳也不好再講什麼,政績不如人,那能怪誰?隻是心裡在想,咱們這個陛下真是,智多如妖。
“還有一件事。”朱厚照走下來,緩步於臣子中,“朕近來在想貪腐這個問題。朕記得還是太子時,便重重的辦過一些貪腐案,然而幾年下來,似乎並無起色。你們,都是朕的心腹大臣,朕是相信的。可從這次淮安府的案件來看,吏員的貪腐讓人倍覺觸目驚心。
按照大明律法,官員可升遷,吏員則升遷無門。諸位想想,若你們是縣衙小吏,既然升不得官,那麼心思放在何處呢?”
當官
發財。
“斂財。”朱厚照自己說出了這個詞,“而且吏員往往在一地久任,十年二十年下來早已成一頑屙,在當地更如地頭蛇一般,哼,便是手段一般的縣令怕也是被其玩弄於股掌之中。”
這個話題拋出來有些重大,官、吏如何升遷,其背後的內涵絕不簡單,可以說是官場上的一種根本性改變。楊一清、梁儲等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官僚了,聽完皇帝的話表情頓時便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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