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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的思緒則被天邊的晚霞帶回了弘治十二年,當初他剛剛中進士,因為跟隨王越到西北親眼見識了軍屯被侵占的厲害,所以愣頭青般上了疏。
但當時,太子對他的處置卻是貶到貴州龍場。
十年過去了,到此時他終於明白過來。
皇帝其實什麼都知道,他隻是在等待機會。
所以張璁覺得繼續建議清理軍屯是冒險,但王守仁則知道絕對不是。
因為他更加了解如今的正德皇帝。
與此同時,王守仁也暗下決心,不管如何,他一定會輔佐皇帝完成此事,寧夏造反,他則兵出寧夏,榆林造反他則兵出榆林。
十年磨一劍,他與他的兵便是皇帝磨得那把劍。
現在,寧夏也隻是個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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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城之內,隨著陝西巡撫王廷相的到來,原先的混亂開始逐漸消散,官府的主心骨一到,穩定城中秩序的工作便能順利展開。
本著好奇的心態,他們三人一起去見了已經被押在天牢裡的安化王。
一兩天的時間過去,安化王逐漸認清了現實,隨後就是以往的狂妄迅速消散,整個人變得像是頹廢的啞巴,連話也不講了。
王府所占的財產被找了出來,田畝、銀兩、黃金、古玩、字畫……這個貪心的王爺搜刮了上百萬兩的財富。
“就讓錦衣衛檻送京師吧。”
這是最後的決定。
第二日,也就是九月初九日,在巡撫王廷相的主持之下,官府張貼了安民告示:一、安化王聚眾謀逆,其罪當誅,從其者,同罪;二、凡與謀逆案無關之百姓,皆無罪,隻需安分守己,則官兵無犯;三、九月一日為官府所定退軍屯之日,今安逆已伏誅,退田之日推遲為九月二十日,逾期而不退者,視為抗旨,當斬;四、城中百姓、商賈皆需維護秩序,凡有作奸犯科者,從重處罰。
原寧夏鎮總兵、副總兵皆身死,特殊時刻,王廷相隻能兼了,寧夏衛中有不少將校、士兵涉及謀反大罪,這不是展現仁義的地方,而且他沒這個權力,造反是肯定要殺頭的。
不過涉及軍務,無需告知百姓。
朔方軍和固原軍都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協助官府善後。
寧夏鎮原先有七衛,靖虜衛離得較遠,不受影響。其餘六衛:寧夏衛,寧夏前、中、後衛,寧夏左、右軍屯衛,皆有數量不同的反叛人員。
這些沒得說,肯定是抓起來,原來安化王拉起的一萬多兵馬,一是被殺了不少,另外也跑了許多,剩餘的人絕對是慘的,誰也救不了他們。
王廷相選擇將所有的衛所兵全部打亂,以此穩定局勢,重新在寧夏鎮城之中編出寧夏衛、寧夏前衛、寧夏後衛三個新的衛所,剩餘的三衛番號是有,但人數已經湊不足了。具體怎麼處置,還是要上奏朝廷後才能定。
叛亂初定,事務繁多。
因為殺了不少人的關係,一下子多出了上百萬畝的田地。
隻要他們上的這份奏疏,朝廷同意,那麼寧夏鎮就可以在新編練的三衛基礎上重新分劃軍屯。
所謂破而後立,便是這個樣子。
隻是戰亂之後,總是有破家的百姓。
這一點看得王守仁動了心思,他找到王廷相說:“子衡兄,河套地區倒是地廣人稀,戰亂之後,受苦百姓不少,我欲在城中吸納部分百姓,將他們帶到朔方去,這樣子衡兄的壓力小了,河套屯墾也能多些助力。”
開墾河套也是朝廷和陛下非常重視的一項政務。
“伯安兄要帶多少人?”
王守仁也不裝臉皮薄,“當然是能帶多少帶多少,也不枉朔方軍來這一趟。”
“能帶多少帶多少?”王廷相咋舌,這是得多富,“大軍開拔糧草不說。那麼多百姓帶回去,口糧亦不是個小數,伯安兄這是發了大財了。”
“哈哈,子衡兄說笑了,不是在下發財,是皇上發財。皇上費儘千辛萬苦收複河套,便是因為那是一處真正的塞上江南。”
王廷相心中有些憧憬。
至於說吸納百姓這件事,他是同意的。於公於私,都是個好事,沒有理由不同意。至於皇上那邊……他和王守仁也都算是高官了,有些事是能自己做主的,總不至於大事小情都要向皇帝稟報,京師那麼遠,許多事根本來不及,全靠地方官自己拿主意。
兩人聊得蠻開心,過後不久,有人求見。
外麵進來個士兵,他單膝下跪說道:“中丞,還有個慶王爺一直在獄中喊冤,說其是受安逆脅迫,這個人,不知要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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