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遵化城。
薊州是京師以東的重鎮,遵化又是山海關內的一座要塞,拜朱厚照自己所賜,他令楊尚義駐守薊州以後,還撥了款用於城池的修繕。
現在的遵化城,城牆高一丈五,上建有城樓,城樓之內還有甕城,城周邊修護城河,大概是最近出了事情,絆馬樁也搬了出來。
不過如今這是天寒地凍的時節,護城河都凍起來了。
一路上過來樹林倒是不少,但都是都光禿禿的見不到一片兒綠葉,隻餘不少枯黃的葉子在路麵化開以後和泥土混在一起。
冬天,總歸還是荒涼。
尤其在遭遇兵變之後,城內大官殺了不少,動亂之時,士兵搶糧搶銀又禍害一遍,這個時候已經形似破敗之城。
一路三百人的小分隊自官道上來,沒遇什麼阻礙便進城了。
這是楊尚義分過來接管遵化城的人,而他主力已跟隨錦衣衛的情報尾隨叛軍追往遷西縣。
按照各個衛所暫時不動的原則,楊尚義已經傳令遷西、永平等處各城堡、城池均不得開門讓這路反兵入城!
一來是不讓這些躁動的兵馬合居一處,二來他要讓這群反兵連個躲藏的烏龜殼都沒有!惹出這麼大的事情,楊尚義也是有火氣的!
駐守遷西縣的是興州左屯衛,其衛所指揮使姓史名合,接到總兵府快馬命令以後,他驚懼不已,於是匆忙下令,“快快!將我們左衛兵馬全都召回城中,隨後緊閉城門!”
上午這件事還一切正常,等到了下午卻忽然突變。
原來,左屯衛兩個千戶早已收到陳大疤的消息,他們本來是要再看看指揮使的態度,但見他不折不扣執行總兵令,於是心中知道說服他已再無可能。
於是乎,當柳忠、陳疤子、孫雄率領五千人在城下叫喊時,遷西縣城之內卻忽然出了亂子,左屯衛軍士主動開了城門,並引兵攻打官軍。
史合拒不投降,他聚攏手下數百兵馬,把守自己府邸,堅決不投降。
陳大疤惱羞成怒,帶著一幫人走過現如今已荒涼空蕩的街道來到府外大喊,“媽拉個巴子,幾道門,這麼點兒高的院子還費那麼大的力氣?!跟老子上!還有找點兒乾柴來,燒了這鳥門!”
他作風大開大合的,實際上這群兵又不是什麼百戰百勝的精銳,裡麵的人反抗激烈,誰想頭一個死?
但後來木門還是給燒了。
指揮使史合並兩個千戶和十幾個百戶身穿戎裝迎戰,外麵則是洶湧而入的亂軍。
但官軍到來的速度也比他們想見的快。
一來朝廷早有準備,二來有錦衣衛引路,楊尚義如今已至遷西城十裡處。
稍作休整以後,他領的一萬兵馬迅速開始合圍這座邊陲小城。
這種迅猛還是震驚了這夥亂軍,陳大疤又顧不上史宅,急忙找到柳忠和孫雄。
“聽說官軍在城外?!”
他這下推門而進,眼睛冷不丁被一束強光閃了一下,定睛一瞧發現是一桌子的金元寶!!
桌子周圍柳忠和孫雄都露出有些痞而得意的笑容,“有了這些,你我兄弟就是遠走他鄉,也足夠過上富家翁的日子了。”
“哪裡來的?!”陳大疤也驚呆了,他又笑、又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抓起一塊舉在眼前像是見到了親娘一般,“是真的金子!”
柳忠兩隻胳膊把兩人的脖子箍住,自己也低下頭,三個腦袋杵在金子前,“哥哥我說什麼來著?富貴險中求!不走這一步,上哪兒發這些財去!”
“等等,等等。”陳大疤先醒悟過來,“柳哥,外麵來報,官軍就到了。那個楊尚義已經來了!”
“知道,一萬兵馬。”
“那咱們?”
孫雄又到邊上,打開了兩個木箱,指著裡麵的白銀,說道:“一共五大箱,抬走了三大箱,都發給兄弟們了。錢財動人心,跟著我們才有銀子花,還怕他們不用命?”
“那照兩位的意思,打一仗?”
柳忠不是軟弱之輩,恰恰相反,他平時就脾氣火爆愛炫武力,膽子也大,否則這次怎麼敢起事,“那個楊尚義我知道,他有三千的騎兵,我們跑不掉的,乾脆據城,打它一仗!”
“那這些金子……”陳大疤真的頭一回見,有些移不開眼。
為什麼打這一仗,其實說服他們的不是另外的兩人,而是眼前這些紅白物,不打贏,拖著這玩意兒怎麼跑?打贏了,才能從容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