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奇林每呼一次蛇叔,便能得到一連串的話語,簡單的二字隻是換了個聲調,又能得到新的答複,讓旁觀幾人不免瞠目結舌。可見二人神色如常,想必也是習慣了這種交流方式,他們也有些歎為觀止。
“蛇叔…”
“唉,雖然乖侄兒性命無憂,但落下這種眼疾,老夫也是十分慚愧,既然這位老哥兒說有辦法,你便同他們離去吧,巫王與巫後就放心交由老夫照顧!”蛇叔說完,拍了拍黃奇林的肩旁,轉身看向了幾人。
這蛇叔一轉過身來,木逢春幾人便感覺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仿佛被一股陰冷的氣息鎖住,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隻見這蛇叔哈哈一笑,兩隻青白色的雙手探出,將黑袍的遮帽撩到了腦後,顯出了原本麵目來。
隻見此人麵色同雙手顏色一般,皮膚卻又無比光滑,如同包裹了一層薄薄的鱗片。他嘴唇藍紫,眼圈黝黑,一雙瞳孔如同兩根黑線,支撐在銀色的瞳孔中。
三人不由自主的隨著蛇叔的笑聲向他口中望去,隻見這人的舌頭卻與常人無異,並沒有想象中的細長分叉,這才鬆了口氣。不過這人左右兩頰各有一道裂縫,仿佛是被某種銳器貫穿造成,所以才會伴隨著呼吸發出那種嘶嘶的怪異聲響。
雖然木逢春知道這蛇叔與黃奇林相熟,但是自己幾人畢竟是闖入了人家的密室,而且看這人麵目可憎絕非善類,雖然暫時嘴上說著好話,但卸磨殺驢的事情自己也沒少見,指不定這人會突然發難解決兩人,隻留下對黃奇林有用的尤雅…也不知道這小白蛇到底能不能勝過這位名為“蝮蛇”的男子?
正在木逢春胡思亂想的時候,蛇叔卻又是哈哈一笑,仿佛這人十分樂觀一般,道:“這位老哥兒放心,老夫這侄兒雖不善言談,但卻也將你們的事情告知與老夫,既然你們關係友善,老夫自然不會對你們下手。”
木逢春聞言,麵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黃奇林,心想這麼半天黃奇林除了蛇叔二字,再也沒蹦出第三個字眼,到底是何時將自己的事情介紹給他?心中還是有些懷疑。
蛇叔眼神在幾人麵上一掃,然後又是一笑,說道:“老夫見你麵容稚嫩,卻知你內心蒼老,你見我麵容憎惡,卻不知我心有善存!老夫知你,你卻窺不全老夫,看來還是老夫更勝一籌啊!哈哈哈哈…老魂藏於稚體,且無人計較,那善心掩與惡囊,又何須芥蒂呢?”
木逢春聞言麵色一驚,他以為這人一口一個老哥兒的稱呼是巫圖窟的奇怪習俗,沒想到這蛇叔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也是緊張起來。
“老哥兒稍安勿躁,老夫之所以說了這麼多,不過就是想讓你們放下心來罷了!相逢陌路,我們可能不是朋友,但有侄兒在此,我們絕不會是敵人!”
“唉,這位朋友教訓的極是,看來是老兒活得太久,有些過於謹慎了…”木逢春苦笑著搖了搖頭。
“老哥兒此言差矣,人活一世,有所遭遇皆在朦朧運命之間,即便再謹慎些也不為過。看似謹小慎微,實則深謀遠慮,此乃大事所成之要素也!”蛇叔雖然微眯雙眼,其中卻仿佛射出無數光輝,讓木逢春如醍醐灌頂一般,有了不少領悟。
“受教了!”木逢春恭敬的行了個禮,再看蛇叔的目光便如同老友一般。
“哈哈…這些話語不過是老夫從另一位先生那裡借來顯擺一番,受教可不敢當!”蛇叔戴回了兜帽,繼續說道:“說了這麼多廢話,既然老哥兒放下了警惕,咱們便說回正事吧!”
“哦?請講…”
“剛才老夫在潭下隱約聽得你們說我這侄兒的眼疾可能治好?”
“沒錯,不過條件卻是有些…艱難…”木逢春再也沒有吹噓,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講給了蛇叔。
“金靈氣,火靈珠…哈哈!五行相克果真如此神奇…”蛇叔聞言非但沒有絲毫憂色,反而麵色明朗起來,“老夫雖然長居巫圖窟中,卻也愛打聽,知道的閒事倒有不少,湊巧還知道一件事情大概與這火靈珠有關!”
“快!說來聽聽!”
蛇叔嘶嘶的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將幾人引到潭邊石桌旁坐下,然後自己才扶著石桌緩緩坐下,淡淡說道:“各位可知道這化生堂…”
“原來火靈珠在化生堂?那還等什麼?趕緊動身啊!”虺思綾心急火燎,感覺身下的石椅如同針氈火炭,騰的一聲跳起身來,將聚精會神的蛇叔嚇了一跳。
“小白蛇,你可是多少歲的人了,穩重一點!”木逢春瞪了虺思綾一眼,後者剛要發飆就被尤雅拽了回去,蛇叔這才繼續安心講了下去。
“看來在座各位對化生堂其名並不陌生,那老夫也不多贅言!不過這化生堂的來曆,老夫卻不得不多講幾句了…”
“想當初,世間本無化生堂一名,而南方舊地也是貧瘠無比。雖然也有不少村落生活,但不知為何,他們生來就患有寒疾,尤其隨著年歲增長,身體愈發僵硬寒冷,最後氣血凝結而死,很難活過壯年,十分可憐!所以南方雖然炎熱乾燥,但這些人卻裹得嚴嚴實實,更讓外人感覺十分不解。”
“不知何年何月,有處地麵上忽然垮塌出了一道深坑,有膽大者組成一隊浩浩蕩蕩下去查探,卻隻有一人瘋瘋癲癲的狼狽而歸,口中還喃喃著十八層地獄之類的話語…之後便有傳言說那些蠻荒之人的先祖得罪了上天,而腳下的深坑便是十八層地獄的索命巨口!”
“淺薄之人自來信仰頗深,生怕這地獄之口帶來更大的災禍,便將其封存起來,以為這樣便可安然無事。可忽然一日,那僥幸存活的瘋癲之人在臨死之夜忽然血性大發,渾身散發出一種詭異的紅光,將一家七口連同下葬之人全部煉成了灰燼,生命力卻旺盛充盈起來…”
“此種景象雖然殘忍無比,觸目驚心,但旁觀者的眼中卻是一片貪婪,仿佛看見了生的希望,知道這人必是在地下得了什麼奇遇,便一同破開了深坑的防護,紛紛衝下了坑中…從那時起,世間便有了一派以煉化生人性命化為自己壽元的邪道—化生堂!而那瘋癲之人,便理所當然的成為了他們的堂主—大羅血魔!”
“隨著不斷的探索,大羅血魔發現此種詭異邪惡的功法不僅僅能延長壽元,也能吸取彆人的氣力化為己用,更加肆無忌憚的屠戮起來…可生死輪回畢竟是天道定數,豈容肉體凡胎隨意褻瀆?沒過多久他忽然發現化生功法再也無法延長自己的壽命,反而會遭到氣血反噬,一個不小心就會爆體而亡,無比痛苦的死去!”
“此時他幡然醒悟,自己的一時貪生,居然犯下了如此難赦之罪!便命化生堂人再也不用邪功害人,隔絕在索命巨口中,準備自生自滅,讓化生功法就此斷絕!”
“也許是他的誠心悔過終被原諒,或許是他們的可憐遭遇惹得上蒼垂憐,忽然一日神火天降,直接落入了索命巨口之中,瞬間將地火打通,使得索命巨口中炙熱無比,生生將他們逼迫出來!”
“大羅血魔被逼迫到外麵,心中卻感受到無比的沮喪,心想這難道是上天不想讓他們安安靜靜的死去?可沮喪過後,眾人皆是激動的顫抖起來…這困擾了他們一生的寒疾竟然在這炙熱之下消失不見了!而且捂得嚴嚴實實的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憋悶,第一次感受到汗液從額頭滑下的麻癢,紛紛脫下厚重的衣物歡呼起來…”
“之後,大羅血魔用禁製控製住了那天降神火,潛心鑽研熔岩之術,將其發揚開來,便有了如今的化生堂…”
“蛇老頭兒,你說了這麼多,火靈珠呢?”虺思綾眨了眨眼睛,疑惑道。
聽聞老蛇頭這個稱呼,這蛇叔的嘴角也是一陣抽搐,哭笑不得的轉頭看向了木逢春。
木逢春自然明白蛇叔這故事的深意,點頭應道:“朋友你的意思是說那天降神火便是火靈珠?”
“嗯…老夫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不過,據老夫所知,一日這化生堂地下轟隆作響,溫度比之前高了有幾倍不止,甚至還有上升之象,照這麼下去,整個化生堂都會化為灰燼!那大羅血魔不顧阻攔下到坑中,發現這神火不過是一顆通體赤紅的珠子,他剛拾起這顆珠子,地火便躁動起來,眼看著要引發地火噴湧而出。情急之下,他隻能用自己多年來的化生功法將其禁製在了地下…不過大羅血魔也徹底消失在了熔岩之中…”
“要老兒我說,這大羅血魔也是位可憐之人!雖然他曾修行化生功法殺人,到最後卻又用這邪術救人,實在難說這化生功法到底是正是邪?雖然他殺罪難赦,但能迷途知返,不也是好事一樁?善哉善哉!隻望他早生極樂,免受地獄煎熬之苦吧!”
“哈哈…”蛇叔聞言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老哥兒說的沒錯,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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