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遠接著問道:“這個辦法是誰想出來的?”
裴曉虹回答:“是袁姍姍,就是縣委宣傳部袁啟亮部長的女兒。
林俊平招工回城之後,她是源平知青第二任的知青隊長。
她上任後,為知青點辦了兩件大事,建了養豬場和男女廁所。
一是解決了知青吃肉的問題,二是徹底解決了之前漫山遍野隨地大小便的問題,三是為農田積累了有機肥。
養豬場和男女廁所是緊挨的,共用一個大糞池。所以,每個月都得掏一次糞池。
一開始,黃國柱不同意她的提議,說這是搞單乾,走資本主義道路。”
裴曉虹看了裴長遠一眼,接著說道:“問題是,不這麼乾,沒人願意下到膝蓋深而且臭烘烘的池子裡掏大糞。
包括那些從各個生產隊抽調來的青年農民都不願意乾。
一天下來渾身的臭味,無論用香皂衝洗多少遍,幾天都消除不了。
後來姍姍就征求我、譚媛媛幾個人的意見,我們決定不讓生產隊知道,自己偷偷搞。
沒想到搞了一次,大多數男青年積極性都很高,糞池還沒有滿,就搶著要掏糞池。
最後不得不采取抽簽輪流的辦法。
最多隻需要八個人,乾完一次,每人可以拿到十幾個工分,比平時乾一天的農活,多了好幾毛錢。
而且隻要搭配好,又快又輕鬆,就是身上臭一點而已。
兩人個子高的站在池子底下掏糞,往上抬糞桶,兩個矮個子在上方拉。
另外四個人負責挑到田裡施肥,通常不到一天就能完成任務。對於力氣大的,六個人就包乾了,賺的更多。”
聽裴曉虹這麼一說,裴長遠沉思片刻後,拍了拍沙發扶手,說道:“在以往的觀念中,很多人把包產到戶、包乾到戶的性質弄錯了。
無論是什麼形式的生產責任製,包括包產到戶和包乾到戶,最根本的是克服了吃大鍋飯的弊端。
帶動了生產關係的調整,糾正了農業生產經營管理方麵長期存在的缺點。
我想,這種方式一定深受廣大農民社員的歡迎。”
裴曉虹接著說:“還是拿源平知青點舉例,每年雙搶之前,正好都遇到夏季知青招工,老知青多少會走幾個人。
那個時候,知青點裡的十幾名從各個生產隊抽調來的農民青年,都得回原生產隊幫助自家雙搶。
而新知青剛離開校門來生產隊,什麼農活都不會。
每到這個時候,真正能乾活的就剩下二三十幾個人老知青了。
馬上就要投入緊張的雙搶了,擺在知青麵前的可是上百畝的水稻田。其中還有梯田!不僅得收割,還得翻田、插秧。
袁姍姍剛上任知青隊長的那一年,可把她急壞了!嘴上都起了大泡。
為了調動大夥兒的積極性,袁姍姍、譚媛媛和我仨人商量之後,認為隻能、而且必須采取包乾到組的辦法,否則根本完成不了任務。”
“包乾到組?說說你們是怎麼乾的?”裴長遠問道。
“這件事情當時也得瞞著生產大隊,否則傳到範書記和黃國柱的耳朵裡,肯定不讓我們這麼瞎胡鬨。
我們幾個人花了三天的時間,把上百畝水稻田根據麵積大小和水田深淺,平均分成了十塊。
最後決定由三個老知青帶幾個新知青組成一組,每組派一個人抽簽,抽到哪塊就是哪塊。
每一組完成任務,就可以計500個工分。如果平均分的話,每人可以分到50個工分。
從那次雙搶開始,每當遇到雙槍的時候,知青點的知青積極性是最高的,而且都提前完成了任務。
這件事情直到我們幾個離開之後,都一直瞞著範書記和黃大隊。
自從李躍進和沈豔紅分彆接手男女知青隊長之後,兩人因為意見分歧,就不敢這麼乾了。”
“其實,無論是包產到戶還是包乾到戶,本質上仍然還是集體經濟。
隻是分戶經營,聯產計酬,多勞多得,是把集體經濟的優越性與農民分戶經營的積極性統一起來的較好方式。”
“如果把包產到戶和包乾到戶說成是單乾,把單乾說成是搞資本主義,這就把事物的性質搞錯了。”
“多少年來,人們在觀念上誤認為隻有集中生產資料、集中勞動、平均分配,才是社會主義。
實際上,應該根據不同地區不同條件,按群眾的願望,采取不同的管理形式。”
“凡是有利於發展生產的,就應該采取。強迫推行單一模式,不僅對社會主義發展生產不利,甚至會造成破壞。”
“關鍵就是看是否有利於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生產力,是否有利於增強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是否有利於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這才是唯一正確的客觀標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