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藺重陽昔日所言,他無法做到如長日錕鋙那般純粹,因為他先是儒門中人,而後是一名武者,最後才是一名劍者。
幾句交談之後,原本素昧平生的兩人,此刻卻好似相交多年的好友。
再出言時,淩絕頂語氣之中,多了些惋惜:
“儒門至理固然不差,卻也使你之劍多了太多的重量,你本能更加純然。”
多餘的身份,會限製劍者之劍心,就如那清湯白麵,在這濁世之中守住那份平凡,便是不凡。
“修劍如修身,若是隻修不用,那就算修成極儘純然之劍,還不如不修。”
藺重陽語氣之中,有不屑,有懷念,更多的還是感慨:
“好友修劍,乃為登峰造極,最終以自身性命見證那劍道之巔,今生不留遺憾。
我做不到他那般純粹,因為劍非是我之道。”
出言同時,劍意自他身上擴散,將彼時那一戰重現眼前:
那一劍,沒有任何附加的東西,就是最簡單的一劍,也是最平凡的一劍。
長日錕鋙的一生,便是追求劍道登峰造極的一生,自然談不上十全十美。
曾行差踏錯,走入極端;曾受困過去,悔之晚矣;曾淩越絕頂,一人為敵。
紅塵看遍,鉛華洗儘,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依舊純粹,並以一人一心一劍貫之。
自藺重陽劍意之中,淩絕頂直觀的感受到了發生在長日錕鋙身上的變化,仿若對麵站著的,便是當初的故人。
不過,這樣的想法僅持續了一瞬,隨著藺重陽儘斂一身劍意,淩絕頂眼前的景象,亦恢複原狀。
「他之一生,了無遺憾。」心中感慨的同時,淩絕頂出言問道:“劍對你而言,是什麼?”
“憑心而論,槍劍拳掌於我而言,其實並無太大差彆。
武道一途,本便是一道通,萬道通,劍能做到的事,我用槍同樣能做到,反之亦然。”
簡單的一句話,其中表達的,反而不簡單,隻聞藺重陽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隻不過,劍用起來更順手,僅此而已。”
淩絕頂又問:“那道呢?”
對於藺重陽的回答,他並不意外,從先前的交流之中,便能看出,對方並非醉心劍道之人。
然而,並未專注劍道,都能有如今之成就,這代表什麼便顯而易見了。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簡單的十六字,淩絕頂看到的是專注,藺重陽表達的是蒼生。
《論語》有載:誌於道,居於德,依於人,遊於藝。亦是同樣的道理。
若是再具體一些,那便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淩絕頂笑道:“可需鑄劍?”
兩人見解雖有差異,但眼前之人,用一流形容已顯不足。
對方之身,心,技,道,皆達到了一流人物所難以企及的高度,最少在他數千年的閱曆中,沒見過幾人。
“那便勞煩前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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