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寧房間在一樓保姆房對麵。
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個書桌,一把椅子,一個衣櫃,這幾樣差不多把房間填滿了。
徐曉秋進屋坐在床上,對孫小寧說:“小寧,你看怎麼樣,需不需要添些什麼?”
孫小寧坐在徐曉秋身邊,壓了壓床墊,床上的墊子很軟,坐的很舒服。
側過身,說道:“曉秋姐,我這樣很好了。”
“你滿意,就好。
小寧,這棟彆墅一共四個淋浴間。
一樓一個,二樓兩個,三樓一個。
我姐讓我跟你說,你可以到二樓去淋浴,不用跟傭人擠在一樓洗浴。”徐曉秋把鄭娟的話原原本本說給了孫小寧。
“曉秋姐,謝謝你,你人真好。
來香港的時候,玥玥他姐夫特意跟我說,在這邊,有什麼困難,除了曉晚姐外,讓我找你,說你是他家裡人。
本來我以為你是大小姐,不好說話。沒想到,你一點架子都沒有。”孫小寧嘴角帶笑說道。
“是麼,陸天真的這麼說?”徐曉秋眼睛一亮說。
“是啊,我離開吉春前一天,周玥姐夫這麼跟我說的。”
這番話,的確是陸天說的。不過,是周玥幫著問的。
對於孫小寧,周玥有著特彆的情感。
除了周蓉和陸天以外,這麼年,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孫小寧了。周玥清楚,香港人歧視內地人,生怕孫小寧一個人去香港受欺負。
不想看到孫小寧在那邊受委屈,便找到姐夫,讓他給出出主意。
陸天的意思,孫小寧聽鄭娟的話就行。鄭娟不會讓孫小寧受欺負的。
可周玥說,萬一鄭娟不在怎麼辦?
陸天覺得周玥問的確實有道理,鄭娟一天那麼忙,不可能事事都想著孫小寧。
於是,他想到了徐曉秋。
徐曉秋喜歡水自流,而水自流是自己親生哥哥。
有了這層關係,以家人名義拜托徐曉秋照顧孫小寧,徐曉秋不會拒絕的。
就這樣,才有了剛才孫小寧的一番話。
鄭娟從內地回來,拿著郝今龍的親筆信,確定水自流就是他的親兒子,有了這個背景,令徐振邦對水自流的印象大為改觀,不再像之前那樣抵觸徐曉秋和他接觸了。
甚至跟鄭娟說,如果陸天能和內地妻子離婚,和她結婚。
就不再反對水自流和徐曉秋的戀愛,同意他們結婚。
鄭娟很清楚,讓陸天和周蓉離婚,再和自己結婚要有多難。
可為了徐曉秋,鄭娟隻能跟父親說,等到內地政策好了,陸天就會來香港。
徐振邦信以為真,主動跟鄭娟說,等到內地政策好了,他也會回吉春,見一見郝今龍、金月姬這對老熟人。
有了徐振邦的承諾,徐曉秋的心情大為改觀,不再像之前那麼愁眉苦臉了。
現在,陸天又把她當成了自己家人,這令徐曉秋心中更是欣喜。
想到這裡,徐曉秋道:“小寧,你在這安心讀書,安心學唱歌,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的,我來幫你想辦法。”
“那,謝謝曉秋姐了。”孫小寧甜甜說道。
……
晚上,鄭娟和徐曉秋、徐曉夏、鄭光明為孫小寧接風洗塵。
自從徐陸上小學後,就被薛梅接到了徐氏山莊,留在徐振邦夫婦身邊。
作為未來振邦集團接班人的徐陸,徐振邦決定要親自培養。
女兒郝路路,留在了鄭娟身邊。
鄭娟覺得這樣也挺好。孩子留在自己父母身邊,比在自己身邊要好。
兒子要在自己身邊,每天忙忙碌碌的,真沒有精力去照顧。
吃過晚飯,鄭娟將孫小寧單獨叫到了書房。
關上書房的門,鄭娟問:“小寧,過來的時候,鄭娟和周蓉有沒有什麼話帶過來。”
“有啊,曉晚姐。
本來,他們是想讓我帶信的。後來知道,我來這裡每一個物件都要檢查,沒辦法帶信。
他們便讓我帶話了。”孫小寧坐在鄭娟身前說。
“說吧,他們帶了什麼話?”鄭娟問。
“姐夫說,謝謝你的房子。蓉姐說,等你再回吉春,和你好好聊聊,把有些事說清楚。”孫小寧道。
“你蓉姐有沒有說,要和我怎麼聊?”鄭娟笑問。
“沒有,蓉姐隻是說,她對你從沒有過敵意,能談到一起的。”孫小寧如實說道。
聽到孫小寧這麼講,鄭娟心裡很是安慰。
喃喃自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和周蓉好好聊聊。”
……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三個月過去,1976年的元旦到了。
鄭娟與徐曉秋、鄭光明、徐曉夏、孫小寧在這個跨年之夜,迎接1976年的到來。
來香港三個月了,孫小寧逐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鄭娟交給她的事有兩件,一件是和鄭光明一起讀中學,另一件是跟著聲樂老師學習唱歌。
儘管孫小寧很用功,也很努力,畢竟在內地的兩年中學都在家休學,靠著看周玥筆記來自學的。
這裡的課程,學的很吃力。
有些時候,學習到半夜,可成績還是不理想。
鄭娟倒沒給她太多的壓力,隻是讓她每天陪著鄭光明上學放學、一起完成作業便可。
說來也奇怪,自從孫小寧來到香港,鄭光明再也不提出家的事了,這令鄭娟十分滿意。
鄭娟看來,隻要鄭光明不再想著出家,為孫小寧來香港的付出,就值了。
……
在學習上,孫小寧是努力型,缺少天賦;
在唱歌上,卻是天賦型,老天賞的金嗓子。
沒有受過任何專業訓練的孫小寧,聲樂老師稍稍指點後,水準便突飛猛進。
甜美的聲音,加上鄰家小妹般甜美笑容,孫小寧成為振邦影業重點培養的歌手。
當然,孫小寧依舊保持著特有質樸,內斂而含蓄。
這份質樸不是裝出來的,而是與生俱來的。
在港島亂七八糟娛樂圈中,孫小寧的清純質樸的鄰家小妹形象,簡直是一股清流。尚未正是錄歌,幾張宣傳海報推出,便成了港島少男心中的偶像。
午夜的鐘聲敲響,維多利亞灣方向的禮花在空中綻放,格外絢麗多姿。
看到禮花,幾個年輕人頓時興奮起來,舉起手中的香檳,共慶新年的到來。
酒杯放下,徐曉秋對孫小寧說:“小寧,元旦到了,你唱首歌助助興吧。”
“是啊,小寧,我現在特彆喜歡聽你唱歌,你唱一首吧。”鄭光明也附和著。
孫小寧向鄭娟看去,鄭娟知道孫小寧在征求她的意見。
鄭娟放下酒杯,說:“小寧,今天是特彆的日子,就唱首歌,給大家助助興吧。”
聽到鄭娟也這麼說,孫小寧站了起來,說:“那我就唱一首。”
“這是過年,可彆唱那種淒淒慘慘掃興的歌。”坐在孫小寧對麵的徐曉夏沒好氣地說道。
本來,徐曉夏已經搬回徐氏莊園,不在鄭娟這住了。
可孫小寧的到來,令徐曉夏有了危機感。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又搬了回來。
回來之後,徐曉秋和振娟一起住在三樓。
徐曉夏和鄭光明住在二樓,而孫小寧住在一樓的單間。
這樣的安排徐曉夏十分滿意。
和鄭光明住在對門,盯他緊緊的,他要想跟孫小寧做點什麼,就不可能了。
最初,徐曉夏是瞧不起鄭光明的。
說一千道一萬,他就是一個從小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孤兒,和大姐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可自從被鄭光明扇了一巴掌之後,徐曉夏對鄭光明的態度大為改觀。
鄭光明越不理她,她就越覺得鄭光明可愛,越想往鄭光明身邊湊。
時間久了,年齡大了,越想和鄭光明在一起了。
加上自己的母親和大娘,都想讓他們在一起,徐曉夏對鄭光明更加傾心了。
她能感受到,鄭光明對自己從來沒有過男女間的感情。
鄭光明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看不見自己對他的好。
於是,徐曉夏想著法與鄭光明鬨彆扭,想著法跟他吵架,就是想讓鄭光明重視她,繼而關心她。
不過,一次又一次令她失望,鄭光明對她依舊沒有男女之情。
即便這樣,她還是沒有放棄和鄭光明在一起的打算。
徐曉夏覺得,自己無論是家世還是容貌,鄭光明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自己。
直到孫小寧的到來,令她感受到了壓力。
這個氣質和打扮有些土氣的小姑娘,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和力,見到她的人,無論男女都有種說不出的舒服。
連鄭光明這個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也有了看看外麵世界的想法。
徐曉夏覺得,鄭光明外麵世界有的應該是她,而不應該是孫小寧。
因為這樣,在這個辭舊迎新喜慶的日子,徐曉夏依舊說著風涼話。
孫小寧能夠感受到徐曉夏的敵意,這個敵意究竟由何而來,她也是莫名其妙。
平時接觸徐曉夏,徐曉夏總是有意無意跟她說,離鄭光明遠一點。
孫小寧清楚,鄭光明從來也沒跟她走近過,明顯是徐曉夏多心了。可這種事,解釋越多,越解釋不清,索性不去解釋。
幸好在這個家裡,無論是鄭娟還是鄭光明,甚至是徐曉秋都在為她說話,徐曉夏對她也不能怎樣。
聽到徐曉夏的話,孫小寧淺淺一笑,“曉夏姐,這樣的日子,我怎麼會掃興呢。”
“知道就好。”徐曉夏繼續冷言冷語。
孫小寧依舊沒有理會,站起身來,對鄭娟說:“曉晚姐,離開吉春的時候,玥玥姐夫教了我一首歌。我的聲樂老師覺得很好聽,要做明年專輯的主打歌,我覺得這首歌很適合現在這個氛圍,唱給大家聽吧。”
聽到是陸天教的歌,鄭娟頓時眼睛一亮,說:“好啊,歌名是什麼?”
“《難忘今宵》!”孫小寧答道。
“好名字,打開麥克風唱,聽著悅耳。”鄭娟說。
“好。”說著,孫小寧來到花園中的小舞台,打開了麥克風。
吹了兩下麥克後,站定身形,唱道: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無論天涯與海角
神州萬裡同懷抱
共祝願祖國好,祖國好……”
聽著舒緩、悠揚的《難忘今宵》音律,鄭娟心潮澎湃,思緒一下飛回了萬裡之外的吉春。
這個時候,陸天會在想她麼?
……
吉春,白俄彆墅。
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1976年的到來,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年份。
陸天清楚,這一年,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當然,陸天更清楚,天機不可泄露,否則,遭殃的也許會是自己。
與往年一樣,每次到一個值得慶祝的時間節點,他都要和周蓉享受完彼此後,共同渡過。
1976年的跨年,也不例外。
哄完三個孩子睡著,才晚上九點。
陸天抱著周蓉,一邊說著情話,一邊暢想未來,生生靠到了1976年的零點。
儘管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是又困又乏,不過,他們之間獨有的慶祝方式,還是要有的。
一番親密接觸後,兩個人相擁在一起,擁抱著1976年的來臨。
周蓉窩在陸天的懷裡,回味著剛剛過去的激情。
幾個月的調理,周蓉恢複到懷孕前的狀態。正如郝冬梅說的,似乎比懷孕之前更漂亮許多。靠在陸天懷裡,輕聲說:
“陸天,水自流、孫小寧都去香港了,你不想去麼?”
周蓉仰起頭看著陸天。
陸天不清楚周蓉怎麼會問起去香港的事,忙答道:“要去,我們一起去。”
“我們一起去?鄭娟不會高興的。”周蓉手指劃著陸天的臉頰說。
“會的。”陸天不好回答,隻能模棱兩可地說。
“行了,你就彆說安慰我的話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陸天,你說孫小寧去了香港,鄭光明和孫小寧將來真的能走到一起麼?”周蓉問。
“他們都是孩子,將來能不能在一起,誰也說不好。”陸天想想說。
“其實也不小了,我嫁給你,也就二十歲。”回想著當時和陸天去街道領證的情形,周蓉心裡格外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