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州位於應天府以南,正是李助大軍駐紮之地,而他的對麵乃大宋樞密使張浚的大軍所在。
儘管朱武從應天府出兵後一直占儘優勢,可自從劉錡與張浚幾乎傾儘大宋兵馬趕來淮東,這片戰場便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麵。而李助和朱武也一直在等,等襄陽的喬冽沿長江一路東來,那樣的話,任憑對麵的張浚生了三頭六臂,也終究在讓其這場戰爭中首尾不能相顧……
“軍師,鐵叫子被那昏君給下了死牢,您讓俺帶些兄弟潛進杭州去,不然俺可對不住顧家大嫂,她一直照顧俺老娘來著……”
看著李逵坐在凳子上發著牢騷,李助和武鬆幾人也是不好作答。樂和上山不久便潛伏進了東京城,戰死的石秀還能回家看看,可他自從梁山泊一彆,很多人就再也沒見過。
所有人都欠他的!
“軍師,您咋不說話?”
李助見李逵又開了口,隻好無奈道“去了又有何用,去那杭州死牢救人豈是劫牢能行得通的?”
走過去拍了拍李逵的肩膀,正要去營中轉轉,卻見焦挺走了進來。
“李相,李伯紀之子李宗之,奉聖上之命,從河北護送一群由金國放回的宋廷官員,現在人已經進了萬壽縣……那群人中,還有那昏君的親老娘呢!”
李助聞言瞪著眼睛道“真的是那昏君的生母?”
“千真萬確!”
“好好好。”
李助大喜道“快去把人接進穎州城來。”
“相公,他們好像是打算走新蔡縣去光州的,李宗之有聖上開的放行旨意,咱們把人接這來是不是不合適?”
“你個憨子。”李助笑道“樂和的消息送去河北才幾天,我猜測聖上還不一定收到了消息,若是他知道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她們離開。儘管去,若是那李宗之和他老爹一樣強,把人都扣下來再說。”
焦挺一聽李助說要他攔人便猜到他要做什麼,何況現在自己該提醒也提醒到了,連忙領命而去。
萬壽離著穎州本就不遠,等焦挺拿著李助的將令趕過去,李宗之還真如李助猜測的一般,對著焦挺大罵了一通,直言你們這是要陷聖上於出爾反爾、不仁不義的。
可是李助是誰,他是跟隨柴進最久的謀士,也是整個梁山泊最邪的人,當他問李宗之你們離去之時,聖上是否知道杭州城裡出了事之後,李助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而這也是柴進為何放心讓馬靈不用追趕的原因,因為他清楚,李助一旦得到消息,會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得很好很好。
“武二郎,帶幾個人壽州送信,我要和張浚做生意!”
……
這些事情都是同時發生的,可由於消息傳遞不便,使得大家都在為自己人所謀劃。而此時的杭州城裡,已經位極人臣的秦檜,正於杭州知府衙門,公開審理劉正彥、苗傅、樂觀謀反一事!
幾聲震耳欲聾的呼喊過後,秦檜為首的一應主審官緩緩走進大堂,而那堂外早就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想一探究竟的杭州百姓。
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官府這樣大張旗鼓的公開審理案件了,哪怕是位高權重的楊存中一事,也就在突然間成了反賊,百姓們看到的隻是不停的抓人、砍頭,而最後的結果確實被張俊所誣陷……
朝廷雖然為楊存中平反,可說句老實話,人一大家子都死光了,你平反還有個鳥用?
而這也是秦檜為何要大張旗鼓公開審理的原因,以前他上麵有汪伯彥壓著,很多事情畏手畏腳做不得主。可現在,他要用自己的才華,讓這個即將失去民心的朝廷,重新振作!
“帶梁氏!”
隨著秦檜一聲大喊,已經被押於大牢數天的梁紅玉被帶了上來。
這倒不是杭州府尹周卓故意折騰於她,而是理應如此。畢竟敲登聞鼓的人都是告的達官顯貴,把你關進大牢一是讓你吃點苦,好讓告狀的人知難而退,二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隻不過梁紅玉生受了那三十脊杖,哪怕已經用過藥,可活動還是極為不便,一張秀臉依舊蒼白如紙。
“梁氏,官家念你夫君韓世忠為國殺賊多立功勞,特下旨意讓我等來過問你狀告杭州府尹周卓貪贓枉法一事……如今眾目睽睽之下,有何冤情你儘管放心言來……”
“民婦拜謝官家聖恩垂憐……”
梁紅玉先對著行在方向行了一個大禮,才跪著麵向上首的秦檜等人道“民婦本是罪臣之女,年幼時流落風塵多得義兄樂觀搭救。後遇夫君,雖脫離風塵,可卻一直不敢忘卻往日恩情……義兄樂觀雖是杭州城內一商賈,可卻樂善好施、從不欺壓百姓良善,這點民婦相信諸位相公與堂下百姓皆是有所耳聞。可現如今,杭州府尹不問青紅皂白,查封念仙樓,並將義兄樂觀打入死牢,糾其原因,居然是與叛逃進明州的蕭山團練使曾有過一麵之緣……”
“敢問諸位相公,劉正彥乃已故大將劉達之子,整個朝廷、整個大宋軍伍誰又不識得此人?為何其他人不過問,反而拿一個老實本分的商人?請恕民夫鬥膽,如此不問因由的將我義兄與反賊論做一夥,極有可能是那周卓或與義兄有私怨,又或者想謀奪我義兄萬貫家財……還望諸位相公明查,還我兄長公道!”
隨著梁紅玉不急不慢,又神色堅定的緩緩道來,堂上的秦檜等人,還有堂外一些知道內情的百姓皆是心中直歎好一個風塵女,難怪能把潑韓五管得服服帖帖!
整個杭州城,誰不知道“念仙樓”是皇帝的私產,樂觀雖然賺得多,可那大頭都被皇帝給拿去了。而周卓能這麼做,沒有皇帝的默許,給他一百個膽子人家也不敢啊。
可是梁紅玉既不提背地裡主持一切的秦檜,更不提樂觀曾經給皇帝做過多少事,你們都裝糊塗,她也順著你們一起裝糊塗。反而硬頂著周卓,就是要你拿出憑據來證明樂觀是反賊。
因為她清楚,秦檜沒有證據,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殺死樂觀,反而嚴刑拷打於他,目的不過是想從他的嘴裡問出朝堂中還有沒有其他同夥。不然以對待楊存中的事情來看,樂觀這個在大宋朝堂可有可無的人,隻怕早就成了一縷孤魂了!
秦檜眼神中含著笑,忽然開口喚道“請杭州府尹周卓!”
過不多時,隻能被迫回避的杭州府尹便不急不慢的走進了大堂,此時的他,心裡還在打趣老夫怎麼也沒有想過,居然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還有被彆人審問的一天呢。
“下官拜見諸位欽差相公!”
周卓雖然是被告,可畢竟沒有定罪,他隻是需要回避罷了。此時身著官服不卑不亢的走上堂來,僅僅對著秦檜等人行了禮,便坐在旁邊準備的凳子上,冷笑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梁紅玉。
“請問周府尹,你為何查封念仙樓,又為何將樂觀打入死牢?”秦檜出聲問道“是否真如梁氏所言,乃與樂觀有私仇,想謀奪他念仙樓的家產金銀?”
“哈哈哈哈,秦相容稟,下官周卓雖非聖賢卻也身居高位、飽讀詩書,又豈是那知法犯法、無臉無皮之人?”周卓大聲拱手道“下官之所以抓捕樂觀,完全是因為他乃山東偽朝安插在我杭州城的奸細,而蕭山劉正彥、明州苗傅皆是此人的暗地裡說動的反賊同夥……”
“敢問周府尹,你可有明證?”
一對心知肚明的狼狽客客氣氣的裝模作樣,讓跪於堂上的梁紅玉直覺惡心,但是又隻能默默忍受。
隻聽周卓說道“自然有。秦相隻需把樂觀與劉正彥的屬下帶上來當堂對質,便可一目了然。”
梁紅玉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頭又是一驚。以她的推測,哪怕劉正彥真與義兄有什麼事情,也絕對不會這般不小心,弄得他手下都知道才對。
過不多時,兩個被秦檜從江州帶回來的蕭山士卒,還有渾身是傷的樂觀便被領上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