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在布莊預定了幾匹新上的布料,在胭脂鋪搶了下月上架的絕品胭脂,又在玉石行定了隻鐲子,就等著付尾款了。
這個時候搶她銀錢,如同要她狗命。
李格非無語失笑,明明這幾年,寧姨娘一直是溫婉柔順的性子,處事得體大方,否則他也不可能放心將府中的人情往來交給他。
怎麼夫人才回來不足一月,就回到孩子心性了。
看來,夫人寵寧姨娘寵的緊,否則寧姨娘眼角眉梢的笑意絕不會明媚恣意。
十有八九,夫人將寧姨娘當作有一個女兒寵了。
無需聰明能乾,隻需快快活活便好。
“寧姨娘,好好陪著夫人。”
“若哪天我遭到不測,亦或者是染上頑疾,入土之後,夫人就交給你了。”李格非眼神中滿是厭倦。
如今這朝堂,實在無法讓他有所期盼。
他心中那個君臣相攜,政治清明,造福百姓的藍圖,可能今生都無緣得見了。
在汴梁城這麼多年,歸屬感沒添幾分,反到多了些思鄉之情。
也許,他骨子裡更像是一個文人,而非是官員,所以官場的傾軋朝堂的反複,才讓他深感疲倦和痛苦。
寧姨娘悚然大驚“老爺,您彆說這晦氣的話,您是好人,定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
李格非嘴唇微抿,歎了口氣,隨即又搖了搖頭。
長命百歲?
這世上又有幾人能長命百歲?
能無病無災壽終正寢,都得上天眷顧了。
“我已過知天命之年,心中隱約有數。”
“今日談話,莫要傳入夫人耳中。”
“夫人待你不薄,你萬不要讓她失望。”
寧姨娘心中惴惴,眼神有些酸澀,眼淚似要奪眶而出。
吸了吸鼻子“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過去幾年,老爺教她為人處事的道理,讓她明辨是非,又教她人情往來,讓她不被排擠,又教她理賬冊主中饋,讓她有事可做。
雖是她的夫君,但卻也承擔起了身為父母才該承擔的責任。
“老爺,不如向官家辭官,回明水修養吧。”
寧姨娘試探道。
李格非搖搖頭,他之同門為他付出良多,他可以因官家嫌惡而被罷黜,但絕不能主動放棄。
厭倦歸厭倦,但終究還是要為了心中理想至死奮鬥。
這番書房的長談並沒有瞞過蓀歌,非寧姨娘相告,而是她耳聰目明,非人所能及。
李格非的感知並沒有出錯,無論是仕途還是壽命。
預知到了即將到來的風暴,從未想過置身事外,而是想繼續嘗試拚搏,她不知該說固執還是堅定。
也許,這種風骨,她不懂。
不對,也許她懂。
這可惜,李格非注定不能如她那般得遇雄才偉略無所畏懼的明主,也自然隻能功敗垂成。
……
李格非親自將李清照所做的詩帶之文人墨客麵前,饒是對女子心存偏見,不願其染指文壇,都不得不盛讚筆力雄健,氣勢磅礴,憂國憂民。
這是李清照的名字,第一次在汴梁城為人所知曉。
而李格非,站在李清照身前,搶先一步為他擋下了可能來自四麵八方的惡意。
為人父,李格非是稱職的。
有人質疑,這首詠史詩非深有思致者不能作也,絕不是閨閣女子能寫出來的。
以示回應,《浯溪中興頌詩和張文潛》其二,橫空出世,讓所有質疑者啞口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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