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山腳下。
葉孤城身穿一襲白衫,手中提著長劍停下了腳步。
抬起頭望著從山腳下一直蔓延到山頂的古老石階,他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輕柔的秋風微微吹拂,撩起他的鬢發。
隱約間,他感受到很多淩厲的劍氣,山石草木之間,陽光秋風之內,皆隱藏著讓人難以察覺又確實存在的劍意。
仿佛麵前就是一片劍意的天地,萬事萬物之中皆充斥著劍意。
這些劍意不是來個某個人,而是來自時間和傳承的侵染。
是驪山劍派千年來,無數先輩修煉劍道所遺留下來的痕跡。
“好一處劍道鐘靈之地!”
葉孤城緩緩睜開雙眼,輕聲稱讚道。
這些融入在天地之間的劍意其實並沒有很誇張的功效,它們更像是一團團看不見的雲霧,籠罩著整座驪山。
或許在這驪山之上,修煉劍道會比在其他地方的效率提高一些,但提高的程度也非常有限。
不過積少成多,哪怕隻是一點點提升,對於武者都是難能可貴的。
葉孤城踏上石梯,雪白的衣衫在秋風中微微拂動,讓階梯上的灰塵和落葉也跟著飛揚起來。
一步一步,不徐不緩。
直到半山腰的山門前,他再次停下了腳步。
驪山劍派的山門是一座高三丈的門樓,兩個石柱立在兩側,上方書寫著‘驪山劍派’四個大字。
山門前還有一塊寬十幾丈的山坪,青石地麵非常平整。
“葉孤城!”
此時,餘征站在山門內,正看著葉孤城走上了山坪,神色驟然凝重了起來。
“餘宗主!”葉孤城微微頷首。
“閣下認識我?”餘征有些驚異。
葉孤城道:“黑崖嶺一戰,在場的武者之中,餘宗主的劍術最為出眾。”
他向來隻關注兩件事,一件是高手,一件是劍道。
而在黑崖嶺之戰中,先天高手有數位,但是沒有一位是修煉劍道的,而先天之下,餘征的劍術最為出眾。
餘征神色有些複雜的望著葉孤城。
“葉,葉先生!”
“可不可以取消這場比鬥?”
“為什麼?”葉孤城眉頭微皺。
他千裡迢迢跑到驪山劍派來,就是為了這場比鬥,結果現在餘征居然想取消比鬥!
“師尊他!”餘征開口說道。
隻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清朗的笑聲驟然在周圍山林中響起。
“哈哈哈~~你這個傻徒兒,好好地一場比試差點讓你給破壞了!”
笑容灑脫而飛揚,正如那道從山頂上飛躍而下的身影一般。
“老夫於善,見過葉道友!”
於善身高八尺,身材消瘦但挺拔,滿頭白發都掩蓋不住他那鋒芒畢露的氣質。
“葉孤城見過於前輩!”
葉孤城拱手道。
“在你麵前,我可當不起前輩二字!”於善笑道。
“未比試之前,一切都是未知,前輩何須自謙!”葉孤城道。
“不,雖然還沒有比試,但老夫已知不是你的對手,畢竟老夫可沒有能力一劍擊敗金安!”於善望著葉孤城,滄桑的眼眸間儘是興奮之色。
驕陽中天,雲淡風輕。
溫柔的陽光灑落在兩人身上,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溫和。
他們不是敵人,隻是約了一場比試而已。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之間的氣氛又變得鋒芒起來。
一種無法形容的劍意,就像一重看不見的山峰,向周圍壓了下來。
“我們隻比劍!”葉孤城道。
“好!”於善應道。
雖然兩人到現在還沒有出劍,但比試已經開始了。
淩厲的劍氣驟然破空而出,與輕柔的秋風融合在一起。
餘征、齊金鳳等眾多驪山劍派的弟子齊齊凝望著他,感受著那淩厲的劍氣,心中仿佛有種畏懼的顫栗。
葉孤城掌中有劍,但劍仍在鞘,劍氣並不是從這柄劍上發出來的。
他的人比劍更鋒銳,更淩厲。
於善的劍也在劍中,但鋒芒畢露的氣勢卻在不斷的擴散。
他們兩個人的目光相遇時,就像利鋒相擊一樣。
他們都沒有動,這種靜的壓力,卻比動的更強,更可怕。
片落葉飄過來,飄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立刻落下,連風都吹不起。
山門旁邊的山林間。
司徒千峰和言伯站在一棵大樹上,望著兩人。
言伯的瞳孔猛地收縮,渾身的肌肉繃緊。
哪怕是在百米之外,他依然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力。
這種壓力不是來自於外界,而是來自於他的心理。
就好像生命層次上的差距一樣,隻是遠遠望著,就讓他有種自己很卑微的感覺。
“劍道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言伯驚駭的喃喃道。
司徒千峰沒有聽到他的話,此時他滿眼都是葉孤城。
他沒有言伯的修為和意境,反而感受不到來自劍道上的壓迫。
他看著葉孤城,看著那道比劍還要筆直,還要淩厲的身影。
“這才是我想要的劍道!”
司徒千峰此時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學會葉孤城身上的劍意。
仿佛葉孤城的劍意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一般,讓他無法自拔。
山坪上。
逼人的壓力驟然舒緩。
忽然間,又是一道龍吟,劍氣衝霄而起。
葉孤城的劍已經出鞘。
在柔和的陽光下,他的劍卻是蒼白無比,令人心悸的蒼白。
同樣,於善手中的劍也出鞘了。
兩柄劍同時刺出,並隨著兩人的腳步不斷的變幻。
劍鋒還未碰觸,兩人的移動速度也不快,距離還有數丈,但是劍鋒卻已經變幻萬千。
沒有華麗的招式,也稱不上精彩,甚至一個普通人看到這一幕,都會感覺也就這樣,沒有什麼厲害的地方。
但是餘征、齊金鳳、言伯等人額頭上卻是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作為出色的劍者,他們能看出兩人的比鬥早已經開始,那是劍意之間的比試,那是劍勢之間的比試。
劍術上的變化隻是為了讓劍意和劍勢更加淩厲。
就在眾人的注視下,葉孤城和於善的距離越來越近。
終於。
他們的劍鋒碰到了一起。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團如同亂麻般的劍氣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淩亂的劍氣撕扯著落葉,塵土,秋風,暖陽。
緊接著,劍越來越快,從最開始的緩慢到最後已經快到隻剩下一片殘影。
葉孤城的劍就如同白雲外的一陣風。
於善的劍卻如同山林間的一塊頑石。
風空靈流動,頑石堅實不屈。
一劍接著一劍,眨眼間便是十幾招。
似是勢均力敵。
“葉先生,如果你的劍隻是如此地步,那絕對不可能一劍擊敗金安!”
於善突然說道。
勢均力敵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葉孤城留手了。
葉孤城的確留手了,因為他想要好好感受一下於善的劍。
金安不是劍者,所以他不會與之有任何糾纏。
於善是一位出色的劍者,葉孤城想知道他的劍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而事實上於善的劍非常的特彆。
他更善於防守,一招一式都會留五分意境,作為防守的餘地和出擊的鋒芒。
劍者並不是隻有一往無前。
一往無前,鋒芒畢露,或許更加淩厲。
但如於善這般反而更加危險,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出招,讓你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