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十分想呼叫一下滴滴代打,雖然其餘幾個人臉上都帶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討厭表情,但他感覺李世民還是很樂意接單的。
隻是他還是稍稍低估了對方的接單,以至於他連訂單都沒下,對方就拔劍了……
聒噪的劉徹暫且丟到一邊,因為與皇帝理念不同而暗生的心火,卻也因為這一番插科打諢而徹底熄滅。
亦或者說,因為他的利益取向與皇帝一致,可以順風借力,所以嬴政一直都不覺得辛苦,但是現下父子二人發生了分歧,他這條胳膊卻是擰不過大腿的。
所以他選擇柔和下來,同皇帝闡述自己的考慮:“公孫儀是我征召的門客,聽令於我,為我辦事,故而我必須保他,否則彆的門客會怎麼想?這是其一。”
“陛下需要的是一個足夠果決的繼承人,敢於展露自己同您迥然不同的想法,坦率行事,總比蓄意偽裝來的要真誠吧?這是其二。”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公孫儀為我鞍前馬後,勞苦功高,我不能坐視他丟掉性命,這是其三。”
“易地而處,若是讓陛下處置掉首相,您會怎麼選擇呢?”
皇帝聽他將公孫儀與江茂琰相提並論,深覺侮辱,當即作色道:“那厚顏無恥的公孫老賊,也配同我的首相相提並論?!”
他這反應略顯得激烈了一些,倒叫嬴政有些詫異。
至少,跟嬴政所預想的皇帝隨意的將一個不太熟悉但是卻適合的夜壺踢出去頂罪,好像不是一回事。
皇帝急了:“你這麼看著朕乾什麼?他難道不該死?!”
有心想要數一數公孫儀的罪狀,又覺得說出來臟了自己的嘴,便生忍了下去,開門見山的問:“你是鐵了心要保住此人嗎?!”
嬴政如實道:“並不是我鐵了心要與陛下作對,而是此時此刻,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他說:“我在國都中有幾座宅子,陛下隻怕比我還要清楚,想要藏起他來,又怎麼能瞞得住陛下的眼睛?我隻是尋了個由頭打了他一通板子,繼而將人趕走,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皇帝當然不至於要緊盯著兒子名下有幾間房——雖然他完全能做到,但他顯然不是這樣小肚雞腸的人。
而依照他對於兒子的理解,對方也不是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的人。
皇帝陰沉著臉,目光不善的瞪了他幾眼,終於意興闌珊的擺擺手:“沒你什麼事了,退下吧!”
嬴政還沒應聲,剛被打完的劉徹就一瘸一拐的過來了。
此彘渾身都是軟的,隻有嘴巴還堅挺如初:“父子之間結束了一場不算愉快的交流之後,散場時可以進行適度的親情溝通,以日常為主,譬如說——剛剛不是還留我吃飯嗎,現在不留啦?”
嬴政聽得眼角一抽,腳下略微慢了些,就被皇帝又恨恨的瞪了幾眼:“你怎麼還不走?!”
皇帝卻很不甘心——公孫儀,小人也,他早欲殺之而後快,卻被老六那個老六放走,平白便宜了他!
皇帝吩咐親信:“叫人去找一找,看能不能尋到此人,要是找到,不必回稟,直接殺了便是。”
皇帝卻在心裡盤算著另一件事——要是找不到呢?
這世間的君子,就像是芳蘭一樣,即便獨處幽穀,也能讓人嗅到芬芳的香味,但這世間的小人,卻如同老鼠一樣,一個錯眼,對方就鑽到陰溝裡消失不見了!
非得想個法子,叫他比自己還不痛快才行!
嬴政離了皇帝處,便先去同全貴妃問安,告知她自己平安無恙。
彼時全貴妃已經得知了皇帝令自己攝六宮事的消息,自然知曉今日之事順遂,隻是說起皇後此時仍舊留在國丈府上的事情,神色隱隱有些不安:“說是皇後娘娘病了,可要真是病了……”
她沒再說下去。
嬴政的手掌寬撫的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您放心吧。”
他非常明確的告訴母親:“皇後也好,大兄也好,都不會再影響到我們了。”
皇帝曾經舍棄掉全貴妃,如今當然也可以舍棄皇後。
皇帝曾經對全貴妃動過殺心,如今當然也可以殺掉皇後。
全貴妃有洞察先機、能夠迫使皇帝改變主意的兒子,所以她可以活。
而皇後……隻怕就沒有這個造化了。
皇帝的動作很快,即便剛剛才因為公孫儀的事情同老六生了不快,但是該做的事情,卻絲毫不會拖遝延遲。
就在國丈生辰的第二日,皇帝先後降下了兩道旨意。
第一道是講皇長子與皇長子妃夫妻不睦,性實不和,令二人和離。
明眼人看到這裡,已經能夠對於皇帝意欲何為有所猜測——當年皇帝將墨家钜子之女許給皇長子為妃時對他懷著怎樣的希望,如今親手摧毀掉這樁婚姻的時候,大抵就有多麼失望。
而皇帝誠然也沒打算賣關子,很快就發出了第二道旨意。
將皇長子出繼給了一位上了年紀、且此時沒有子嗣的宗室,給予他親王的勳爵,即日搬離內宮。
從此以後,皇長子便再也不再是皇帝之子,而是彆人的兒子了。
兩道旨意落地,宛若驚雷。
都知道皇帝屬意六皇子,但是如何也料不到他竟會如此果決,為了扶六皇子上位,連親生兒子都不要了!
再順勢往下一推——下一步大抵就是冊封六皇子為儲君了吧?
隻是叫人失望了。
這天皇帝隻發了這兩道旨意,卻絕口不提立儲之事。
也是在這之後,又有人暗搓搓的提起,國丈生辰那日六皇子往陛下處去覲見,不知是說了些什麼混賬話,叫陛下非常生氣……
鉤兒略顯得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