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的財氣要比施家大得多,可是石府內的成人禮卻是異常的簡單,隻有芷馨、石崇夫人、幾名姬妾及春蘭、芍藥等侍婢,不但沒有賓客,甚至連石崇都沒有見到。
原來,芷馨知道自己隻是石崇夫婦的乾女兒,並非親生,她知道老夫人確實疼愛自己,把自己當親生女兒看待,但是除了老夫人外,彆人可就不一定喜歡了,真要隆隆重重地為乾女兒舉行一個成人禮,恐怕會讓人說閒話的,甚至連阿翁都不一定情願。所以她在得便的時候就偷偷地對老夫人說:“阿母,如果你非要給我舉行加笄之禮也行,不過,我懇求千萬不要讓父親興師動眾地遍請賓朋,父親每天侍君左右,那麼繁忙,如果為了我的事勞頓幾日,女兒我心裡也過意不去。我想我的笄禮,也不用去家廟,隻在這牡丹園中,就有你,再加上春蘭、芍藥等人就夠了,我們幾人無拘無束、簡簡單單地把笄禮完成豈不是更好?”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雖然寵愛這個女兒,但是她畢竟不是石家親生,如果真要為一個乾女兒大行笄禮,確實不妥,遂答應了芷馨的請求。
雖然沒有賓朋,但舉行笄禮之衣物、用具卻一樣不少,而且還都相當精美異常,世所罕見。女孩的笄禮跟男孩的冠禮相比本就不那麼重要,然而老夫人卻很重視。男子冠禮需要準備三套冠帽禮服,即所謂的“三加”。石母也仿照男子冠禮的“三加”儀式,也準備了對應的三套頭飾、衣服等,還有必用的禮器。這些東西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牡丹園東邊的一個淨室內:有梅花映雪白玉笄、芙蓉出水翡翠釵、百鳥朝鳳金步搖,三種頭飾;天香白絹衫、綠羅百褶裙、大紅綢深衣,三套衣衫;另有象牙梳,金捧盤、琉璃盞等器具。
笄禮就在牡丹園中舉行。眾婢女們已將園中的一塊空地收拾出來,中間擺上席子,旁邊放上一個精致小榻和幾個胡床。
一大早,春蘭、芍藥二人正在為芷馨準備笄禮之前沐浴所用的浴湯及豬苓、澡豆、香料等物。石母已穿戴整齊,在一群姬妾、婢女的簇擁下走來。
芷馨忙上前施禮道:“阿母,你來這麼早啊。”
石母笑道:“是啊,我女兒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能不早來?”
石崇是朝中要員,而且還被封為鄉侯爵,夫貴妻榮,所以其夫人的穿戴也是有品級的,按規定,笄禮上不能穿家常的衣服,而是必須要穿正式的禮服的。
因石崇沒有來,又沒有其他賓客,芷馨、春蘭、芍藥及其他姬妾、婢女們覺得非常自在,可以不必那麼拘謹,年輕女子在一起,有說有笑,很是暢快。
“阿母,我們不是說好的嗎,隻我們幾個簡簡單單地辦一下,怎麼還為我準備的那麼多貴重的頭飾衣服,太奢侈了。”
“乖女兒,這又值得什麼?你可知道,你父親賞給金穀園中那些舞姬的寶珠,每年都不知道要幾鬥!”
“啊?成鬥的寶珠,那麼豪奢,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傻孩子,你哪裡知道我的苦。我雖為你父親的正妻,又有你哥哥,可是他們在外麵胡作非為,我屢勸不聽。你阿翁在家中姬妾無數,又在外麵建了一座金穀園,整天在那園中會友作樂。石家家業雖大,可我總擔心,有朝一日,樹大招風……”老夫人歎了口氣,“我雖然有夫有子,可他們哪裡肯陪我片刻,我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可是自從我一見你,就覺得有緣,就如親女兒一般,我為我的女兒辦笄禮,哪能不用點心?”
石母指著淨室內的頭飾衣服道:“女子笄禮,‘三加’都各有講究:一加,要體現女子的天然美,二加要體現女子的成熟美,三加要體現女子的高貴美。咱們就本著這個原則,也不按正規笄禮的來,我覺得你穿戴什麼好看,就為你備的什麼。”
“多謝母親費心。”
春蘭從浴室走出,稟說,浴湯燒好了,可以沐浴了。芷馨點頭,先請母親安坐在小榻上,自己走進浴房,春蘭、芍藥二人替她寬了衣。芷馨邁進浴桶內,隻覺一股香氣撲鼻,心肺熙熙,舒暢無比,便問:“這是什麼味道,這麼香?”
春蘭回道:“這是西域進貢的稀有香料,皇上賞賜給家主的,今天特地給了主母,讓主母帶給女郎的。”
“自己女兒的笄禮,當父親的不來參加,送來多珍貴的香料又有什麼用?”
“你又胡說了,小心老夫人聽見。”
“兩道門都關著,哪裡就聽見了。”
“君侯不來更好,我們樂得自在,他那脾氣,動不動就打殺人!”
芷馨安然坐在浴桶內,聽著春蘭、芍藥說話,任由二人伺候。現在她已習慣,由一個寒門丫頭到一位豪門女子的轉變。剛進府的那陣子,早晨春蘭為她端來盥洗水,她就忙起身稱謝;晚上芍藥給她寬衣侍寢,她還不好意思。
但是這種錦衣玉食、使奴喚婢的生活,她並不快樂。她隻想跟他,過那個自己動手耕田紡織的日子,即便每天吃的是青菜粟米,穿的是麻衣草履……。她撫摸著自己左肩上的那朵梅花疤痕——今天也是他的二十歲生日,他在做什麼?有沒有人為他舉辦冠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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