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晏以為夏亭長年齡大了,再加上喝了點酒,記不清了,便笑著反駁道:“怎麼不是?今天我在郡國衙署裡查閱戶調簿籍,特地留意了咱們舒家莊的那一頁,還能有錯?”
“你肯定看錯了,晏兒。今天我雖然喝了點酒,但我作為亭長,關於戶口之事再清楚不過了,了如指掌:全舒家莊共有戶數三百六十戶,其中:成丁戶二百七十戶;半成丁戶七十戶;不課戶,二十戶。”
“那就更不對了。除了總戶數之外,其他所有的都對不上:我看那簿籍上寫的是舒家莊共有戶數三百六十戶,成丁戶二百戶;半成丁戶一百一十戶;不課戶五十戶。”
“怎麼可能?一定是你看錯了,差那麼多還得了?那得差幾百斛粟、幾百匹絹、幾百斤綿!”
舒晏更加疑惑,他自思道:雖然當時我看那簿籍隻是匆匆一瞥,也許會看錯某一項,但不可能所有的都看錯了。可是看夏公公的態度,又好像十分確定的樣子。我們兩個到底是誰錯了?
若馨道:“夏公公、晏哥,何必爭來爭去?等明天再去看看那簿籍證實一下不就得了?”
舒晏點點頭。夏亭長還在醉醺醺地嘮叨:“我不會錯的,你們不信的話,我可以把全莊所有戶挨個講給你們聽……”
辭彆了夏亭長,舒晏和若馨各自回去睡覺。第二天,舒晏並沒著急起床。因為他知道賈恭等人的習慣,從來都沒早過。他估著時辰,比衙門平日的慣例稍早一些到了前衙,本以為自己肯定第一個到,不想今日卻落在了後麵。賈恭、邱守泰等人已經坐在那裡喝茶。
“賈大中正、邱國相,你們今天這麼早啊。”
“是啊,昨天已經耽擱了半天,所以今天就早了點。”
賈恭持有這樣的積極態度,舒晏當然高興:“賈州都說得對,我們為朝廷辦事理應如此。既然這樣,我們就開始吧。”
“你不用陪我們在這裡了,我有另外的任務交給你。”
“另外的任務?”舒晏剛找了個位置,還沒坐下,就愣在當地,“什麼意思?”
賈恭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道:“汝陰乃是豫州所屬管轄範圍,汝陰除國設郡理應跟豫州方麵做好溝通。我這裡有一封書信,就是有關這方麵事宜的,要你跑一趟,送給豫州刺史。”
“大中正說得對,但這種事應該讓汝陰本署的人去比較合適,他們署裡有的是閒人,也有好幾匹快馬,而我是皇上派來有正經公乾的,為什麼讓我去?”
“讓你去送信就不是正經公乾了嗎?你可彆小看了此事,你的差事可比在這裡翻閱簿籍要重要得多。實話跟你說吧,除了你,我對任何人都不放心。”賈恭喝了口茶,慢慢地放下茶杯,“舒郎,你是明白人,應該很清楚,皇上既讓我來主持這件差事,你們現在就是我的屬下,我就可以吩咐你們每個人,不是嗎?”
“屬下願聽州都的吩咐,可是我還想看一下戶調簿籍。”
“關於戶調方麵的問題,自然有大司農的人來負責,他們是對口管這個的,不用你操心。”
舒晏知道自己杠不過賈恭,必要去州衙走一趟的,但他心中惦念著舒家莊戶口的問題,想證實一下到底是自己看錯了還是夏公公說錯了。於是他站起身道:“大中正,下官願意去豫州刺史那裡跑一趟,但對於昨日看的那本關於舒家莊的簿籍,我還想再了解一下,不知可否再讓我看一眼?”
賈恭還沒答應,邱守泰就先應道:“這個當然可以。”說著就將一本嶄新的簿籍遞予舒晏,並道,“為了不耽誤今天查閱,我連夜命人重新抄寫了一本新的。”
舒晏知道那本舊的被賈恭弄汙了,所以抄本新的也是理所應當的。新的舊的無所謂,他隻關心裡麵的內容。但當他翻開簿籍的時候,卻大感意外,驚疑不已,連呼“怪了”、“不對啊。”原來這本新的簿籍上清楚地記著:“全舒家莊共有戶數三百六十戶,其中:成丁戶二百七十戶;半成丁戶七十戶;不課戶,二十戶。”
“怎麼不對?”邱國相笑眯眯地問。
“各個戶數不對啊,怎麼跟我昨天看到的不一樣?國相,我想你手下的人不會是抄寫錯了吧?”
“怎麼可能呢?我專門派了一個最細心的書佐一字一字抄寫的,怎麼會錯呢?”
難道是我錯了嗎?怎麼這上麵寫的跟夏亭長說的是一致的?可我明明記得昨天看到的不是這樣的啊?舒晏想到此,還是不死心,又問邱國相道:“可否讓我看一看昨日的那本舊的。”
“那本舊的已經汙穢不堪,抄完就直接毀掉了,要它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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