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階段,哪怕是第一玩家,在天災麵前也隻能自保。
距離第七世界的海妖攻城,他已經成長了許多。之前他還不能保證自己在這種災難中存活,需要借助上千位魂獵的力量。現在卻已經能以一人之力遏製住戰線,無需任何人幫助。
但還不夠……
還不夠……
玩家終究還屬於人類的範疇,沒有達到開天辟地的層次。
如果他再能經曆幾個副本,如果他能接觸到更多超乎人類規格的力量,是否就能在下次麵臨這種情況的時候……改變戰局?
他緊盯下方。
剩餘的異獸已經越過了他所在的區域,朝著城內衝擊。
——那裡,有還抱著孩子的婦女,有顫巍巍拄著拐杖的老人,有哭泣著奔跑的年輕男女,也有主動留下的戰鬥人員,他們正拚命搬運著資源,抓緊最後一分鐘時間帶走居民。
藍條已空,能源耗儘,他望著下方的異獸黑線,它們正密密麻麻地朝著滿是人間氣息的那一邊撲去。
一旦它們交彙,將造成極為慘烈的後果。
他的情感值還剩1200點……建立羔羊結界的話,應該能堅持十分鐘左右。
他的手指抬起,但很快放下。
……不行。
若他將所有能量都耗在這裡,一旦霖光帶著高戰力者前來,那就完了。
他感受到了當時謝路德的難處——明明有能力保城,卻不能出手。
他沉默地立在高空,隻能用回上來的法力值放了一些空間震動。
由於他為撤離拖了足足二十分鐘,核心人員和高端武器得以保全。十一區的主要戰鬥力不在普通人,就算死傷大半,也影響不到根本。
人口對於戰局而言,隻是個不重要的數字,其實不影響大局。
但對於眼下的情況而言,卻顯得殘忍而血淋淋。
在他的視線之下,異獸代表的黑線與逃難者交彙。一觸之下,便是一道漂亮鮮麗的血色,這是一場屠殺。
“砰!”
一根殘肢撞在車玻璃上,嚇了絲塔茜一跳。她的粉毛因畏懼而顫抖,玻璃上滿是鮮烈的血。
卡車上搖下晃,橡膠車輪碾壓屍骨,絲塔茜耳邊滿是異獸的嘶吼和人類的慘呼,她不敢看窗外地獄般的慘相,城破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雨刷刷下猩紅的血,不遠處,一根尖銳的異獸爪刺釘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居民,他的身體下滿是鮮血,腸子掉落一地,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天空之外,好像那片金紅色的天空存在一座沒有痛苦的天堂。
磚瓦破裂,樓房倒塌,原本繁華井然的十一區,被洶湧而入的異獸摧殘得一片狼藉。
“拖了二十分鐘。”夏晟坐在副駕駛,沉默地盯著車上時間:“路維斯已經做到最好了。”
二十分鐘的時間差,讓霖光一舉屠殺十一區所有人的計劃破產,核心區域的防禦係統已經準備好,重要物資也已經第一時間運入,十一區不會覆滅在這場獸潮中。
更絕的是,外城的異獸短時間內不會離開,它們會成為一道天然的保護牆,機械軍無法第一時間攻入。再配合諾亞這三十年來積蓄的防守力量,他們能堅持很久,很久。
如果說的更直觀,更殘忍點……由於降低了大量無用人口,他們甚至物資充裕,可以一直在內部積蓄實力,積蓄到將阿克托的三領域技術消化,在科技層麵反壓其他十區,乃至真正威脅到神明陣營。
——蘇明安撐過的這二十分鐘,讓人類瀕臨破滅的星火點燃。
隻要十一區沒有在第一時間被覆滅,人類陣營隻會越來越強。
雖然代價是無數普通居民的性命。
“他已經做到最好了。”夏晟轉頭,望著血色中的慘景。
“可是烽火……”他輕聲說:“也沒了。”
夏晟不敢想,森現在在哪裡。
在下車,要去救烽火眾人的時候,森的心裡在想什麼?
是覺得隻要有他的庇護,烽火就能長久不滅,還是覺得心懷愧疚,不想眼看任何一位同胞慘死?
——如果當初森沒有向路維斯伸出手,沒有邀請他為烽火客卿,一切是不是不會發生?
——如果阿克托沒能帶領他們獲得最終的勝利,那麼犧牲者是否真的成為了“一將功成”中的枯骨,連名字都不會留下?
夏晟不敢細想,人類的命運已經行走在了一條搖搖欲墜的獨木上,四周都被窺視的惡意包圍,他們戰戰兢兢地行走,一步錯便會滿盤皆輸,身死魂滅。
——人類會贏嗎?
他回頭,看見一道由血色披風組成的防線,像人肉組成的城牆,為居民的逃跑爭取時間。
血紅的烽火成員在保護著——一道高空中的身影。
廊橋之上,一個人正立在那裡,他白色的源光化作洪流,截殺凶獸。
“源”像是不要命一般從他身上爆裂而出,他的臉色死人一般蒼白,身後的披風卻愈發猩紅晃眼。
——那是森·凱爾斯蒂亞。
他帶著烽火眾人攔在街區口,拚儘全力爆發體內的“源”,勉強保住了這一片街區。
這樣悍不畏死的隊伍,在三十六塊街區都有。他們以血肉作城牆,竭儘全力阻攔這些嗜血的異獸,不讓它們傷害正在撤離的居民。
【人類不能失去烽火。】
夏晟想起了在入團時,森拍著他肩膀說的這句話。
或許,自由的風聲早已吹起。
它之前隻是逸散在世界各地,無法聚起。
阿克托的出現,讓這些自由的風兒,得以吹拂,凝聚……而得以風助星火,形成如今烈火燎原的天下大勢。
夏晟望到那血紅的玻璃之外,再度閃耀於空中的十字光輝,它不停息地閃爍,在異獸群中轟鳴作響。
他想。
——或許,人類早就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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