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霖光睜開眼,起身的那一瞬間。
“轟——!!”
爆鳴炸響。
火光如同海嘯瞬間席卷室內。距離隻有兩米的長廊落地玻璃受熱膨脹,像薄紙一般彎折,一瞬間,漫天大雪從破口洶湧而入,瞬時白了蘇明安的頭發。
讓人皮膚發疼的冷風刺入蘇明安的軀體,他感到自己冷到快要昏厥。這具軀體經過蘇凜手術,蘇凜曾囑咐過他“每天都要灌注一次能量”。
但如今形勢危急,蘇凜在前線指揮抽不出身,他又身在神之城,二人根本無法會麵。
“呼呼呼——!”
一麵火光衝天,另一麵冰雪噴薄,刹那間照耀得107層亮如白晝,地麵投下灼灼的烈影。蘇明安後撤一步,清楚地聽到這具麻醉已久的身體傳出哀鳴。
子彈舊傷、麻醉藥劑的遺留效果、精神穩定膠囊的副作用、軀體能量不足……一係列負麵效果在這一瞬間湧出,寒冷激化了蘇明安的感官。
他瞬間往室內再補了一發4000法力值的空間震動,“轟——!”隨著一聲幾乎震碎耳膜的巨響,連加固過的金屬牆壁都開始垮塌,視野所見的一切都在顫抖蒸騰——
“老師!”特雷蒂亞要來扶他。
“殺霖光!”蘇明安立刻高喊。
特雷蒂亞沒有猶豫,罩著源光轉身朝室內衝去,她的米色長發被火浪衝擊得高高揚起,眼眶被熏得通紅。
這一層已經開始搖晃,隱隱有垮塌跡象,4000法力值的空間震動比高精尖炸藥還要猛烈,已經看不清扭動在一起的金屬塊原先是什麼構造。特雷蒂亞直直朝著康複艙的方向衝去,瞳孔幾乎染成了血紅色——
她看見了火光中的霖光。
他的身軀滾燙,仿佛在光線下瓦解,半邊身子都被燒焦,露出焦黑的大片開裂皮肉。他似乎在開口說些什麼,但那聲音太過支離破碎,她聽不清。
“吱呀呀——!!!”
天花板開裂,數台被喚醒的機械人牢牢擋在她的麵前,她一槍開去,源光炸裂,高達3000的戰鬥力讓她猶如虎入羊群。
“轟——轟——轟!”
火光爆鳴,焦黑烈火升騰而起,空氣都在痛苦地顫動,她的雙手化為金屬臂,一拳打去,機械人的接口被生生打裂,身首分離。長發飛舞,她一記膝擊,膝蓋頂在飛撲而下的機械人胸口。
“嘭!”
漫天金屬片飛舞而下,刮擦過她的臉頰,血口一閃而逝,她手掌開合,銳利的金屬刺直指霖光——
這一刻,她終於聽見了霖光的聲音。
“特雷蒂亞,人類早就輸了。你我都是世界中掙紮的螞蟻。”
霖光的神情絕望,記憶的複蘇讓他想起大量事情,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的本質。
“輸個屁!該死的是你!”特雷蒂亞忍不住喝罵道,她毫不猶豫地刺向他的脖頸。
而霖光隻是望著她:
“特雷蒂亞。dread。”
下一刻。
特雷蒂亞的手指,在霖光的脖頸前停住。
她的神情由憤怒轉向疑惑,而後是不可置信,質疑,悲傷……最後她的臉上隻剩下了絕望。
霖光的這句話仿佛一個開關,這一刻,大量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湧現。
……
蘇明安在門口等了一會,遲遲沒有等到特雷蒂亞返回。
他扶著牆,緩緩坐下,身體快要被凍僵。
風雪迎上他的臉,遠方火光衝天,現在是午夜十一點,戰爭進入白熱化階段,每一秒都有無數生命逝去。
“噠,噠——”走廊右端傳來腳步聲。
一個紅頭發的女人緩步而來。她的容顏青春靚麗,脖子上掛著一枚貝殼項鏈。
——蘇明安認識她。
她死於十六年前,末日城剛剛建立的時候。她叫緋絲,死於一瓶有毒的牛奶。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好。”紅發女人緩緩低頭,像是沒看見如今的火光彌漫的場合,言語間透著製式化的呆板,像一個運轉著的程序:
“天氣太冷了,請您喝點熱牛奶吧。”
她伸手,將手裡的牛奶瓶遞給他。
“你是誰?”蘇明安問。
“我是緋絲,一位母親。”緋絲說。
“你不是死了嗎?”
“我沒有死,我是緋絲,一位母親。”
緋絲再度將牛奶遞給他:“喝點熱牛奶吧,您這個年紀,喝點牛奶有利於長高。”
可蘇明安沒有接。
他望著製式化笑著的緋絲,突然隱約意識到了世界的真相,儘管還差那一層紙無法戳破。
這一刻,強烈的荒謬和破裂感在他的心中升騰。
他聽到霖光的聲音。
“路維斯。”霖光說
“你平常會玩遊戲,所以,當你操控角色去戰鬥的時候,讓他們一遍一遍挨打受創,可想過如果他們有意識,卻不能操控自己,始終由我們控製著,該有多悲哀?”
“我不理解你的話。”蘇明安說。
霖光隻是慘笑。
他的眼裡沒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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