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默完全可以將茶座的沉默視作壓力的一種,他也可以加快腳步,走到茶座的前方回頭以確認對方的神態與那藏匿於長衣衣擺之下的微小動作。
但在這次,並未遵從那一貫的習慣去揣測對方的心理。
隻是跟在後麵的他,甚至沒有去『觀察』對方,隻是在看一些漫無邊際的東西。
比如茶座的呆毛,比如這甬道的昏暗。
訓練員總是會伴隨著馬娘的一場場比賽而一步步熟悉各個競馬場的內部,但奧默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
這本值得紀念,但看著卻不怎麼討喜。
這或許也是它身為次級競馬場的證明。
分明樓道裡的燈不少,但卻大多被黑斑壓抑著輝光,更有些許正頻繁的閃動著。
在奧默那鏡片後泛紅的眼眸中,能窺見數道屹立的身影。
哦,那這不是競馬場的問題。
是茶座身邊的朋友們比較調皮。
隻是茶座和奧默也都沒有在乎祂們的調皮,畢竟這通道裡也沒彆的選手與訓練員。
一枠一番,茶座的枠號,或者說閘門號,是最內道,節省體力的最好選擇,也比任何人都更早抵達。
不同於g級正式賽事的抽選,op級賽事的選手名額與選手閘號都有操作的空間,也是奧默能給馬娘提供的最好現實協助。
好在有瑕疵的也就隻是甬道的燈泡,當茶座推開那標注著一枠一番的更衣室門,奧默便見那其中的陳設至少還算優秀。
而茶座已經坐在了化妝台前的椅子上,發出了漫長沉默後的第一句呼喚:
“訓練員。”
“嗯?”
其實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後,奧默便已準備離開了。
雖然有化妝台,但馬娘的比賽並不需要如何正式的化妝。
畢竟時不時就遇上雨天、大風之流。
妝容是保不住的,甚至偶爾會自己哭花臉。
更衣室的功能就在於更衣,不論是比賽服,還是g1比賽正式要求的決勝服,都在這兒換上。
當然,更重要的其實是每位參賽者精心準備的跑鞋。
所以放下東西後,身為異性訓練員的奧默也理應離開。
倘若沒被叫住的話。
“…我感覺,有些虛幻。”
“虛幻麼?”
“一切隻不過是海市蜃樓般的夢…一樣的虛幻……”
“我想這是因為‘朋友’不在身邊。”
“嗯…”茶座點了點頭,肯定了訓練員那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有事要忙,所以…今天的影子,很沒精神……”她說著,垂眼看向被那鏡前燈光映照的身後陰影。
“那麼……”走到她身邊,看著鏡中的她,奧默問,“有提起精神的方法麼?”
茶座也回過頭來,看著鏡中的自己。
對降靈科的學生而言,鏡子總不隻是鏡子,從中還能映出特彆的東西,被他們所依賴,乃至於安心。
“…想問訓練員一個問題。”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說。
“隻要不涉及隱私的話。”鏡中的奧默回答。
“訓練員待會兒,會離開麼?”
“……”那鏡中的青年沉默了一下,沒有問,隻是道,“我不會錯過你的奔跑。”
“不是的…訓練員,我隻是想說……”
鏡中的少女,金瞳燦然。
“不用太在意我……”
“不論如何也不可能不在乎手下馬娘的比賽吧?”奧默習慣性的笑道,隻當那是黑發馬娘一貫的貼心。
但……會有臨賽前這般表現的貼心麼?
會有正式提起動力,踏上賽場的馬娘,在第一場公開賽中對訓練員說出‘不用太在意我’,這樣的貼心麼?
奧默的笑容略略僵硬,一隻手搭在了茶座的椅背上。
接著,他又微微傾身,倒似某種要合照的姿態前置。
麵頰與麵頰之間的距離,在鏡中映照的很近。
“這是你的期望?”他輕聲問,盯著鏡中的少女,這屋內的燈光也好似又被朋友們光顧一般,忽明忽暗。
“嗯。”
“如果……訓練員能不加掩飾那份模樣的話……我就能看清要追逐的影子。”
“……”咀嚼著這句話語,這句乍一聽像是要讓他認真把周日寧靜帶回來的話語,青年沉默了好幾秒。
然後笑了笑。
“好!”
他回答,這聲音帶著混音般的顫鳴,屬於惡魔。
那鏡麵中也確實是一位俯身的惡魔,銀色的猙獰麵容,銀色的螺旋雙角。
但那眼孔與雙角末端,卻溢出漆黑的流焰。
而那一旁正襟危坐的少女,臉上卻無半分的恐懼。
昏暗的燈光下,那暗金色的眼瞳隱有攝人的輝光。
那嘴角勾起,好似從危險中品出興致的狂人。
若問狀態如何。
那顯然是絕好之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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