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奧默.林頓嗎?”
一句發問,打破了凝滯的天地。
儘管那些猙獰凶惡的群獸與巨像之聲無比沉甕沙啞,有著不似人般的可怖感,但既然能以人類的語言發問,便也意味著存在「溝通」的可能。
這裡沒有人會因為聲音而害怕,隻是比起那被質問的當事人,一旁那咬文嚼字怪獸體內意識仍存的怪獸使卻會詫異:
“奧默.林頓?那不是……”
“那個黑甲的家夥,當時就是這麼自稱的……”
之前還在操縱落花流水怪獸的兩位機師,各自扭頭看向同樣驚愕的同伴。
“你怎麼看?沉。”
戴著眼鏡的青年昂首望向周身的棱鏡,而那些棱鏡也在下一刻傳來回應:“靜觀其變……”
“嗯,總之先讓蓬跟著布爾拜因德遠離這裡吧,這片黑霧應該也對人體有害。”
青年點了點頭道,這番話倒是讓那半頭紅發的青年動了動嘴唇,儼然是想說點什麼,但又被外麵的一句擴音所截下。
“如果我說是,你打算怎麼做?”
沉重龐大的巨龍昂首,在那幽藍色的眼瞳中,屬於機械結構的血色同心圓正不斷閃過白色的小點。
那全都是資訊窗口。
尼吉卡利斯在回應對方的同時,也在進行著現場資訊的處理。
對軍團數量的統計,能量探測的分析,各自站位的分布,以及各式突圍方案的演算與更換。
“…停戰,我會離開這裡。”
“?”
這可真是個特彆的回答,就算奧默還分出了算力以模擬對方可能的回答分支,那模擬也隻給對方這番回答以4的可能。
但眼下,這4的可能成為了現實。
也將會讓之前某個猜測的可能性,提升至70的程度。
當然,也不排除這話是某種陷阱的可能,即便對方有著看起來無比驚人的傀儡陣容,但仍然想要兵不血刃地取得勝利——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
所以他仍是繃緊神經,已然做好了對方突襲而來的準備。
卻見黑霧後挪、回縮,於儘頭消失。
而那些龐大的身影,也在陡然解放的陽光之中,一道接一道的消散。
徒留那曾被黑霧侵蝕,也被沉重身影踩踏過的坑窪大地。
以及——
那黑霧回縮消失的儘頭留下的,一道裝甲漆黑,披風暗紅的身影。
那身裝束——那身唯有胸口以蒼白的色彩構築羊頭骷髏,固定用的金屬鏈更是一道道蒼白月環的黑暗裝甲。
即便是在陽光之下也仍是漆黑得看不清其他細節,頂著兩道尖角的頭盔眼孔更有血光搖曳。
這樣的身影,隔著數百米遙望著尼吉卡利斯,繼而一聲不吭的轉過身去。
“等等!”
伴隨著那道呼喊,龐大的巨龍一瞬潰散成黑霧,而在那披甲身影的身側,一道道小方塊正在組成一位西裝青年的身影。
“有時間麼?我希望聊聊。”奧默問。
自然垂落的手指亦按著手鏈。
“…”
而那算上頭盔,高度足有兩米有餘的披甲身影,隻是沉默著俯瞰他。
旋即抬起那同樣被甲片附著的尖銳手指。
那指尖泛著熟悉的混亂波動,像極了動用亞布魯穿梭時的狀況,卻又從中傳來了令他微微睜大眼睛的聲音。
“喔!連上了!還真連上了啊,豚鼠君,你要和那倆女人回來了嗎?倒是比預計時間早上十幾分鐘。”
熟悉的音色、熟悉的腔調與稱呼,隻是還沒等奧默開口,那身影就已收回了指尖。
紊亂的空間波動也因而撫平。
“你聽到了…十幾分鐘。”那身影這樣說道。
沙啞沉甕的音色聽起來是那樣陌生,卻又有那麼幾分果不其然的熟悉。
“你隻有…十幾分鐘……”他說著,扭頭看向遠方那道仍然警惕的嘎古拉,以及剛衝入這片廢墟中的落花流水怪獸,再回過頭來,“換個地方吧……”
“有推薦麼?”奧默從善如流。
“……跟我來。”他說著,抬手,空間再次波動,顯出一道足有一人高的暗紫色空渦。
“去一位部下那兒……”
.
在這同時,嘎古拉的麵前。
“沉——!十駕先生!!”
落花流水怪獸布爾拜因德,要由怪獸使鬼蛇與怪獸使貉一同操縱才能駕馭的強大怪獸,卻在此刻被這褐發金瞳的少年一人操縱,奔至咬文嚼字怪獸嘎古拉麵前。
“大家沒事吧!”少年探頭,扶著布爾拜因德額頂中段的鰭狀角,“我之前和布爾拜因德在黑霧中橫衝直撞,什麼都看不清,也什麼都聽不見,還以為…還以為大家……”
“聽起來那些黑霧果然就和看起來一樣邪門兒啊,”倒是一點不疑有他的半頭紅發青年,自嘎古拉張大的口中爬出,“連聲音也能遮蔽?”
“之前那惡心的怪家夥應該是故意將重點放在我們和…那個‘奧默.林頓’身上。”被稱作貉的女性怪獸使,在眼鏡青年的抬手拉拽中,走出了血盆大口。
“沒事!”少年口中的十駕先生,推了推眼鏡,再微微躬下身來,朝他無奈地揮了揮手。
“倒是你!”他大聲喊,“你那些人類朋友沒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