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也不算拐帶,隻是暫時征發,二十多名炮兵,鞏昌府的知府大手一揮,便將其調撥了過來。
那鞏昌府調來的二十多名炮兵,聽到每個月一兩半的餉銀,每月都是足額的發到手上,眼睛頓時便都變得赤紅。
在軍中吃了半月的糧後,一行人直接跪在地上求著趙懷良讓其加入軍中。
這年頭,軍兵不需要談什麼人權,他們在社會上的地位處於底層。
營兵還好,起碼手中有刀,背後有將校護著,但是那些祖祖輩輩一路傳下來的軍戶可真就是被人看不起瞧不上,挨餓受凍、被視做軍官之家奴。
趙懷良將事情上報給了陳望,陳望沒有多少的猶豫,便直接將其收入了軍中。
炮都送來了,這些炮兵那鞏昌府的知府送來估計就沒有想過要回去,回頭再使點銀錢就可以打通所有的關竅。
而且這些炮兵確實有幾分本事,雖然沒有什麼標準的校準儀器作為參照,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一套校準辦法,打的確實頗為精準。
八門火炮的軍兵混雜,用老兵帶新兵,那些新的炮兵也是學了差不多有半月的時間,算是有了些經驗。
對於火炮的方麵,陳望了解不多,也沒有將什麼校準的儀器拿出來給那些軍兵。
現階段他沒有那麼多的製式火炮,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
不過陳望還是做出了一些改進,他改進了幾乎所有火炮的運載炮車。
虎蹲炮不需要改進,戚繼光已經是將虎蹲炮做的足夠的好了。
佛郎機的炮車兩輪帶棚,無論是機動性還是可靠性都還不錯,
但是發熕炮的炮車一直沒有改進,已經逐漸開始不適用了。
發熕炮的炮車直接就是不能旋轉的四輪板車,甚至難以調整炮擊的角度。
所以陳望直接將拿破侖時期的火炮炮車拿了過來,做出了一些更貼合於發熕炮的改進之後,交給了鞏昌府的工匠。
八門運載著發熕炮的兩輪炮車很快便做了出來,而後的試射之中,所有的炮手也都適應了這種新式的炮車。
隨著一麵鮮紅色的令旗揮下,大股大股的硝煙驟然騰飛而起,瞬間便遮蔽了眾人的視線。
八炮齊轟,恍若天邊的驚雷。
發熕炮猛烈的後座力似乎使大地都為之震動。
孫延宗眼睜睜的看到大股的白煙升騰而起,他想要大喊警示,但是他張開了嘴巴,卻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想要回頭,卻是發現自己根本行動不了,他已經僵在了原地。
下一瞬間,巨大的轟響聲也傳入了他的耳中。
那猶如驚雷一般的炸響聲使得,孫延宗麵色如土,過往的回憶猶如潮水一般陡然被他全都回想了起來。
當初官兵的軍陣之中就是突然騰起了大量的煙霧,然後衝在他前麵的一群人就這樣倒在了地上。
那個平日裡麵動輒對他們打罵,壯的像是一頭熊的管隊倒在地上就像是一隻破了的沙袋,半邊的臉都被打的稀爛。
震耳欲聾的炮響中巨大彈丸瞬間飛躍了四百步的距離,八枚炮彈先後狠狠的砸入了流寇在山麓依靠山地修建的營地之中。
相隔距離很遠,但是陳望卻是看的分明,他眼看著流寇山麓的營地之中幾段寨牆轟然倒塌。
似乎有一枚炮彈砸中了一座箭塔,那座箭塔從中攔腰折斷,轟然落地。
發熕炮威力巨大,遇牆牆穿,遇屋屋毀,遇樹樹折。
就是對於土木磚石構造的城牆都有一定的毀傷效果,更不用提普通土木構造而成的寨牆了。
“轟!”“轟!”“彭!”
木石的坍塌聲絡繹不絕,淒厲的慘叫聲乍然響起,伴隨著骨骼的碎裂聲全都貫入了孫延宗的雙耳。
孫延宗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的半邊身上都沾滿了鮮血,刺鼻的腥臭味順著口鼻灌入了他的胸腔之中,刺激著他脆弱的神經。
孫延宗恢複了些許身體的控製權,他緩緩的轉過頭去,看向右側的方向。
而後看到的景象再度讓他僵在了原地。
右麵的寨牆已經是徹底的坍塌了下去,混雜著土木在一起,還有大堆的血肉。
孫延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也是當初和他們一起的人。
但是現在那人隻剩下了半個身子歪倒在地,沒有了生息。
而就在視野的不遠處,那座不久前才剛剛修好的箭樓竟然坍塌了下來。
孫延宗親眼看著箭樓之上的軍卒被拋落在地,而後變成了肉泥。
偌大的營地從原先的鴉雀無聲瞬間變成了一鍋熱粥,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所有人都為之驚懼。
不僅是普通的流寇驚慌失措,就是那些經年的老匪,各隊的管隊也是麵無血色,心中惶恐。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官兵的炮,但是官兵平時用的火炮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威力。
虎蹲炮打個百步,佛郎機再加一倍的距離,打上一裡地的火炮隻在進攻大城的時候見過。
流寇營地之中一片混亂,陳望麾下的炮兵陣地之中也沒有差到哪裡去。
縱使是相隔了差不多六七十步,事先也有了準備,陳望還是感覺耳膜微微有些發疼,兩隻耳朵不停嗡響。
換上了改進炮車的發熕炮,是貨真價實的架退式前裝滑膛火炮,每發射一次,都會嚴重偏離原有射擊戰位。
遠處尚且如此,近處自然是更加。
縱然是帶著陳望命人製作的護耳,但是巨大的響聲還是使得一眾炮兵被震得的暈暈乎乎。
無論訓練的多好,在真正上陣的時候總是會出現差錯。
雖然沒有敵軍乾擾,處於安全的地帶,但是炮兵的陣地還是出現了騷亂。
有還沒有等火炮複位就開始裝藥的,有手忙腳亂想要清理炮膛,卻是找不到器物的。
不過騷亂並沒有持續多久,在軍校的嗬斥之下,眾人終於是恢複了冷靜。
嚴格的訓練總算是有了點作用,沒有耽誤多久的時間。
隨著軍旗再度被揮下,八門火炮先後被擊發,再度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
八門火炮不斷擊發,周而複始,直到每炮都打出了五發炮彈,炮擊才最終停下。
等到硝煙完全散去之後,眾人的視線之中,流寇的山麓大營此時已經是猶如漏掉的沙袋一般,破爛不堪。
流寇的山麓大營之中,流寇已經開始了逃散。
甚至還沒有等到步兵進攻,僅僅是依靠炮擊,便已經擊潰了一營的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