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荒阪三郎之死…？
這日下午，夜之城陰雲密布。
賴宣安靜地坐在紺碧大廈頂樓的塔韋尼耶套間裡。
他麵前的桌上放著用於存儲reic芯片的特製手提箱，還有一塊記錄了芯片存放注意事項的平板搭在上麵。
高仿重錘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換上了荒阪特工服的義體夜魔們則分散在套房的各個角落。
“…人到了嗎？”賴宣直視前方，忽然開口。
“已到達停機坪，正在前往此處。”房間內的電子女音流暢地回答。
賴宣於是不再多言，拿起桌上的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滿杯酒。他端起酒杯，小口地喝著。
套間裡通往樓頂停機坪的階梯上傳來腳步聲，很快，由一名全身黑色西裝的荒阪武士在前開路，身穿灰黑色和服、頭發灰白的老人，就緩步走下樓梯，來到了賴宣對麵。
這個外貌蒼老，但舉手投足間仍然深具威嚴的老者，正是荒阪家族的族長，讓荒阪公司從曾經的一家小型製造企業，轉變為世界最頂級的經濟實體的活傳奇，荒阪三郎。
他背著雙手，看著矮桌對麵一言不發，隻顧飲酒的賴宣，淡漠開口：
“…你以為我丟了東西，不會發現嗎？”
賴宣瞬間進行了大量的思考，最終開口道：“以你的手眼通天，我想做什麼還能瞞得過你？如果真能，你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迫不得已之下，賴宣隻好主動開口，才讓荒阪三郎支走了竹村，給他們留下了獨處空間。
在如今的世界線裡，自己的這位父親，並沒有查到他偷走芯片的目的！
賴宣依舊不語。
三郎默然片刻，然後說：“…那就讓我們單獨聊聊。”
賴宣麵上並無反應，但心底卻微微鬆了口氣。
聽到這個問題，賴宣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三郎眼皮微抬，看了一眼端坐的賴宣，說：“且不急。”
“接下來有一項關鍵測試，要用那枚芯片進行，所以這次沒有討價還價，伱必須要把它立刻交出來。
還好，現在事情的發展還是回歸了掌控。
與原世界線裡的自己不同，賴宣這次確實沒有聯係過網絡監察的特工，但是他也偽造了一份資料，儲存在自己的“秘密賬戶”裡，其實就是專門為了讓三郎的人發現的。
而三郎則看著他，說：“我不知道你偷走芯片，是想做什麼，但是你拿走的那一枚，是所有實驗型產品裡完成度最高、也最重要的。”
聽了他的話，賴宣立刻明白，原來問題的關鍵是在於時間。
而三郎再轉向賴宣，問：“…你偷走芯片，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我在網絡裡故意留下的線索，沒被發現嗎？不應該啊！”
“…你確定要在這麼多人麵前跟我聊這個嗎？”
“荒阪大人，全麵掃描已經完成，沒有問題。需要我去拿這次要的東西嗎？”
而三郎開口問出的那個問題，則讓他明白了關鍵的不同。
此時，與三郎一同前來的荒阪武士——竹村五郎，正在套間內來回巡視、掃描。
而這一點點的區彆所導致的，就是荒阪三郎以比賴宣預想的更快的速度來到了夜之城，甚至似乎都沒來得及讓他的那些武士和忍者們，去仔細調查賴宣留下的諸多線索。
他居然沒有主動提出要跟自己單獨談談嗎？
事情的發展回歸正軌了。
最終，在三郎和賴宣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竹村完成了他的掃描，回到三郎身後，恭敬行禮。
“而若是我此行拿不回芯片，這座城市也會跟你一起見識那份恐怖。”
賴宣眯起雙眼，但並不慌亂。雖然狀況跟計劃有了偏差，但還在可控範圍內，畢竟竹村已經被支開了，這裡隻剩下他和三郎。
“…問題竟然會出在這上麵。”
三郎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哪怕是透過厚重的眼鏡鏡片，也仿佛利刃直刺賴宣的內心。
他隨即轉身走向電梯，而高仿重錘，以及義體夜魔們，也都跟他一同離去，套間裡於是隻剩下了賴宣和三郎兩人。
竹村自然不會反對，低頭應道：“是，荒阪大人。”
聽到他這話，哪怕是以賴宣如今的養氣功夫，也不由得背後一寒。
但是眼前的荒阪三郎的反應，卻好像他並沒有看到那份資料？
“隻要芯片還在，我便暫且不追究你的過錯。我對你一向寬容，隻有背叛不可容忍。”
在今天之前，李遊已經跟賴宣不知交代了多少次原世界線的展開，所以賴宣也很清楚，今天三郎來了之後，他的反應就跟李遊所說不同。
雖然為了預防這種事，他們也是提前做了調查的，但荒阪三郎把芯片研究進度的情報捂得非常死，就算是赫爾曼這種首席研發工程師，也隻能得到一部分破碎的情報和任務安排，所以賴宣的事前調查，也沒有查到三郎所說的這次“測試”。
於是賴宣還是開口道：“…那如果我說，我已經把芯片賣掉了呢？”
如果不成，那他都打算聯係李遊，準備執行備用計劃了。
“是。”竹村聽話地退下。
“…我說了，背叛是不被允許的。如果你將芯片交與了外人，那你就會為此付出代價。”
在李遊所“預見”的原世界線裡，自己偷走芯片是在明年——77年年中，而現在不過是76年下半年，還太早了。
雖然套間的各個角落都站滿了義體夜魔，包括還有高仿重錘在一旁虎視眈眈，但竹村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對它們的目光視若無睹，隻是嚴謹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搜索著每一處可能的安全隱患。
因此，在三郎安靜等待竹村完成掃描的過程中，賴宣的心就已經提了起來，大腦則是飛速運轉，思考著問題出在哪裡。
“難道你…打算…？”
三郎不再多說，隻是用冰冷得近乎無情的眼神，看著賴宣。
而賴宣的震驚和失態也很快恢複，他看了看三郎的臉，確認了他並不是在威嚇，而是訴說著事實。
也對，當然了，那可是荒阪三郎。
賴宣在心底自嘲，荒阪三郎什麼時候乾過虛張聲勢的事？他從來都是，時刻準備著把威脅化為行動。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用再猶豫了。
賴宣忽然放鬆了下來。他舉起酒杯，將杯中原本還剩下大半的烈酒一飲而儘，然後擦了擦嘴，說：
“…是了，你從來都是這樣。”
賴宣忽地站起身來，在桌邊來回踱步。
“無論是誰，什麼東西，所有的一切，在你眼中都比不上自己，你隻會為了自己考慮！”
見他的情緒變得激動，三郎也微微皺眉：“賴宣…”
他挪動腳步，走到賴宣身前，冷聲說：“不要挑戰我的耐性。告訴我，你把芯片放在哪裡了？”
賴宣看著他冷笑：“我剛才就說了，已經賣給彆人了！”
三郎看了看他，似乎在衡量他所說的是真是假，片刻後才再度開口：
“…是嗎。看來，你終究走上了這條路。”
“我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你的厚顏無恥，遲早會越過我的底線。
“我感到很遺憾，賴宣。
“你的母親沒有看到這一刻，我很慶幸。她會因為失望而心碎…”
這幾句話，賴宣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李遊為了完整還原本來的事情經過，不光反複描述，甚至還讓艾吉溝通了夜魔，用角色扮演的方式，就在這裡把他記憶中的遊戲劇情給演示了一遍。
但當時，賴宣是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那一切，多少有些欠缺實感。而如今，親耳聽到三郎提起“寬容”、“母親”這些話題，他內心裡積蘊了數十年的怒火，則是被瞬間點燃。
“…是了，就是這麼回事，就是這麼發生的。”
心中翻湧的怒意讓賴宣明白，李遊預見的未來中的自己，為什麼會選擇用這麼一個並不高明的方式，殺死三郎。
那是他積攢至今的憤怒、不甘，他被壓抑已久的反抗的信念，在三郎的話語中被徹底引爆的結果。
而此時的他，相比那個世界線的自己，其實是能夠壓製這份怒火的，畢竟很多事他早已知曉。
但是，賴宣並沒有選擇控製自己，而是放任心中的怒火升騰而起，推動著自己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荒阪三郎——自己父親的脖頸！
他雙臂發力，掐住三郎的脖子不說，還把他用力往後一推，整個人都砸在了後方巨大的液晶顯示屏上。
荒阪三郎的眼中終於露出了未曾預料的驚駭。他死死瞪著賴宣，雙手無力地抬起，抓住賴宣的臂膀，徒勞地試圖掙脫，卻根本無法反抗賴宣的鉗製。
賴宣掐著三郎，把他整個人摁在液晶顯示屏上，用儘全力地擠壓著他的脖頸。
而他忽又鬆手，後退半步，視線偏轉了片刻，腦海裡各種念頭翻騰不已。
原本世界線的自己，在這個時候會想些什麼？
賴宣的雙眼閉上又睜開，說：
“…名為三郎的恐懼，該結束了。父親。”
下一刻，賴宣再次掐住了他的脖子！
荒阪三郎的喉嚨中發出被擠壓、扭曲的呻吟聲，肺中的氣流徒勞地吞吐著，卻再也無法維持他的生命。
他蒼老的身體失去了最後的力氣，隨著賴宣的手逐漸鬆開，這位一手締造了荒阪帝國的傳奇，順著液晶顯示屏緩緩滑下、摔倒在地，失去了一切生命體征。
荒阪三郎——或者說至少是他的肉體——就此殞命。
賴宣看著三郎倒下的屍體，那瞪得滾圓的雙眼裡還殘留著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