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怕日本人順勢而為,因為此時此刻,他終究是占據優勢的一方,手下萬餘士兵在這裡,浦東那邊隨時還能調兵過來,日本人要是作死想全壓上,那就讓日本人嘗嘗上海被光複的味道。
此時棋局已經布置完畢,就剩最後的“劇本”了,張安平剛想舒口氣,憤怒的咆哮從外麵傳來了:
“張,你這個可恥的小人,你竟然出賣大英陸軍!”
徐天站出來:“區座,是費黎明,要不要我攔下他?”
張安平擺擺手:“不用,讓他進來吧。”
隨著令下,衛兵放行後,臉色鐵青的費黎明出現在了指揮部內。
“張世豪,你就是個無恥的小人!”
“我要向你們的【計生委員會(咳咳)】控訴你無恥的行徑!”
“我要向全世界揭露你的無恥。”
費黎明一進來就憤怒的咆哮,要不是看張安平年輕,他甚至跟張安平決鬥。
“你們先出去。”張安平向指揮部內的吃瓜黨們示意,在吃瓜群眾們離開後,張安平看著怒火滔天的費黎明,神色冷冽下來,道:
“費黎明準將,你要控告我什麼?”
“你無恥!你拋棄友軍……不對,你就是玩弄陰謀詭計、算計人心,你是故意玩弄大英陸軍!”
費黎明本想拿張安平“逃跑”說事,但話到嘴邊卻想起現在的局麵,隻能改口。
“你猜如果你們抵抗,我會不會調兵支援?”
張安平冷笑:“但結果是什麼?”
結果當然是英軍不僅沒有抵抗,反而主動扭頭就跑,彼時日本人連進攻都沒有展開呢。
“你是在狡辯,如果不是你的部隊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怎麼可能會下令撤離?”
“撤離麼?”
張安平不由失笑,隨後掏出了一張照片丟給了費黎明。
費黎明看到照片後整個人的臉都白了。
照片上,是英軍舉起白旗的樣子——他知道這是事實,彼時他命人掛著白旗想跟日本人交涉投降,結果才出陣地就聽到了四處的喊殺聲,投降之事當然成為了過去式。
雖然西方軍隊不會以投降為恥,但絕對不至於因為投降而得意,現在戰局扭轉,投降之事,就是費黎明的汙點。
他氣呼呼的來找張安平,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自己曾投降過,麵對這樣的恥辱,這時候找始作俑者來發泄。
可怎麼也沒想到,張安平竟然會有他投降的照片!
費黎明慫了,中氣不足的道:“你、你想怎麼樣?”
張安平淡然道:“是你想怎麼樣?”
“張,這是個誤會。”
“我知道,這就是個誤會。”
“我們是盟友,對不對?”
張安平笑了:“盟不盟友我不知道,不過我希望接下來費黎明先生不要給我搗亂。”
“張,你是一個軍事天才,我很榮幸能在你的麾下效命。”
“費黎明先生,很高興你能到我手下效命——”張安平笑了笑,將費黎明拉到地圖跟前:
“這裡、這裡、這裡,有貴軍的人馬被日本人圍困,費黎明先生,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張,他們都是我大英帝國的小夥子,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去拯救他們。”
“費黎明準將可真是一個讓人尊敬的紳士啊——我豈能讓您這樣的紳士失望?”
兩個虛偽的人這一刻像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英國人又被張安平忽悠進了戰場,不,應該說英國人為了拯救他們的戰友,在激戰之後不顧自身的疲憊,重新投入到了戰鬥,隻為拯救還在水深火熱的戰友。
這種類似拯救大兵瑞恩的精神,實在是令人欽佩啊。(中國自古代起,基本不會有這種“高尚的事”,因為中國古代的統一王朝中,基本不會有把人家全部兒子送上戰場的事。)
……
夜晚的戰鬥一直沒有停息。
僑民護衛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冒著炮擊為被困的川崎聯隊開辟了多個撤離的通道,川崎聯隊所部的日軍,一支又一支的在重圍中殺出,在僑民護衛隊的接應下,在不斷的攻擊、炮擊中,撤出了戰場。
戰鬥一直持續到了早上的九點,接近11個小時的戰鬥中,累計有兩千餘名川崎聯隊的士兵衝出了重圍。
而隨著最後一個中隊的全軍覆沒,租界內的川崎聯隊算是衝出了重圍——為此,僑民護衛隊和川崎聯隊,付出了超過三千人的代價。
細算一筆賬,這其實等同於川崎聯隊被全殲。
除了這近半的陣亡代價外,川崎聯隊還丟失了所有的重裝備,包括但不限於重機槍、火炮等等。
此時的張安平,麵對著巨量的繳獲,不忍的歎了一口氣:
“可惜用不上了,炸了吧。”
眼前的這堆繳獲,大都是各種口徑的火炮,除了日軍聯隊級標配的各種口徑火炮外,還有英軍的火炮。
英軍的火炮,張安平一直藏著掖著,直到日軍的海軍艦隊跑過來“溜達”的時候他才亮出來,然後就是一路的轟。
昨晚更是用光了所有的炮彈。
日軍的火炮也是在昨晚繳獲的。
現在都堆在一起,隻等著被一窩燴。
從忠救軍過來的軍官不忍看接下來的畫麵,紛紛轉過頭去,在連環的爆炸後,麵對各種扭曲破碎的炮管連連歎息。
但炸是必須炸的,因為沒有炮彈的火炮,唯一的用處就是拖累己方。
而炸這些火炮隻是開始,接下來,英美的兩艘軍艦也在水兵們告彆之後,由他們的長官下達了沉船的命令,隨著爆炸聲起,兩艘軍艦冒著濃濃的白煙沉入了黃浦江。
這是最後的收尾工作,隨著這些物資的爆破,在租界血戰了近十日的起義軍,在張安平的命令中,開始乘坐早就準備好的江輪,渡過黃浦江。
租界之戰,到此為止。
接下來便是並不太長卻注定要漫長的回家之旅了。
不過士兵們都很有信心。
租界的局勢,從一開始就是己方不占優勢,結果他們在張長官的帶領下,不僅數次差點占據了上海,還累計給日軍造成了過萬的損失。
他們相信接下來,張長官會帶著他們,穿破日軍層層的封鎖,回到國統區。
……
虹口。
軍統在撤,日本人在看。
不是沒有日本軍官想衝出去大殺一通,但這樣的野心卻無法由一支殘兵敗將的軍隊支撐。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有的人在看,是因為心中意難平。
就比如說川崎。
千裡送人頭的他,意難平啊。
可有的人,卻不止是意難平。
比方說警備司令部的兩名負責人,司令和參謀長。
租界之戰,打到了這種程度,光一個東野毅太,顯然是沒法交差的。
作為警備司令部的1號和2號,他們倆,一定是要為這一次的恥辱而負責。
“真的是……不甘心啊!”
司令官看著已經脫去了外套隻留下白色襯衣的參謀長,帶著怨憤說道:
“明明土肥圓才是最大的責任者。”
參謀長笑了笑,沒有理會司令官的話,隨後將短刀插入了腹中,用力的橫拉。
沒有介錯人,參謀長忍受著劇痛,等待死亡的降臨。
在意識逐漸消失的時候,他言語混亂的道:
“可能,這就是一個錯誤。”
司令官看著參謀長的生機慢慢的消逝,最後將南部式手槍含進了嘴中。
閉眼。
哢
該死的卡殼。
司令官哆嗦的重新上膛,再一次含住槍口。
下一秒。
砰
紅色綻放。
槍聲,傳了很遠很遠。
土肥圓聽到槍聲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到此為止吧。”
他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