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突然,老爺子從夢中驚醒。
龍床的帷幔中,老爺子的眼神銳利,似乎還在回味著剛才的夢境。準確的說,是回憶著,回憶中的點滴。
那夢,其實也不是夢,隻不過是隱藏在他內心深處,遙遠的回憶罷了。隻不過這些年,一直藏在心裡,不願想起不願提及。
當年那個為了大帥位子徹夜難眠的朱重八,已經是大明的皇帝了。他那些老兄弟,幾乎也都死完了。有的是死在了戰場,有的死在牢房。
剩下的,也就是那個年輕的,野心勃勃的藍玉。
忽然,腿上傳來酸脹難耐,刺痛內心一般的疼痛。
一生百戰,晚年全是舊傷。一到刮風下雨,就跟刀刮似的疼。
老爺子揉著自己腿上的關節,嘴裡喃喃自語,“要變天了!”
突然,喉嚨和胸腹之間,傳來抓心撓肺的刺撓。
咳,咳,咳,咳!
老爺子再也忍不住,低頭猛烈的咳嗽起來。
一陣咳嗽之後,掌心中都是濃稠的黃色的痰。與此同時,一陣讓人頭暈目眩的眩暈無力,開始在身體上蔓延。
“老了!”
老爺子無力的歎息,靠在床頭。
他想再活十幾年,再看看自己的重孫,可是他知道,他堅強的外表之下,其實是千瘡百孔的身軀。年輕時的傷,老了都是病。
“皇爺醒了!”帳外,傳來樸不成的聲音。
老爺子把手伸出去,任憑對方小心的給他擦手,沙啞著問道,“什麼時辰了?”
“剛五更天!”樸不成仔細的擦去老爺子的手上的液體,“皇爺,奴婢傳禦醫..............”
“治得了病,治得了命嗎?人老了,命也老了!”老爺子抽回手,“再說,就那些庸醫,沒病他們也能看出病來!苦藥湯子灌幾碗,神仙也扛不住!”
帳外沉默一下,“不如,奴婢把順氣的丸藥給您拿一丸!昨晚上,您咳的厲害!”
“嗯!”老爺子點頭,“給咱來碗濃茶!”
“皇爺,才五更天,您不再睡會?”樸不成擔心的問道。
“不睡了!”老爺子撩開帷幔,“讓蔣瓛滾進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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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
殘月朦朧,半現半藏。
蔣瓛跪在老爺子寢宮門口外,五體投地,隻有撅著的屁股,高過門檻,好像條狗。
老爺子披著被子坐在龍床上,似乎在看著窗外的殘月,“讓你辦的事,辦好了沒有?”
天還不亮就被叫進宮,蔣瓛大概猜到了什麼事。老皇爺現在的脾氣,真真是喜怒無常。
“回皇爺,臣已經辦妥了!”蔣瓛叩首道,“叩闕案蘇州知府招供,是走了藍玉門路,詹徽首肯,他才在蘇州當了蘇州府。在任期間,每年都給涼國公,詹徽的府上.........”
“你越來越不會辦事了!”老爺子淡淡的打斷。
可是,蔣瓛心裡卻如遭雷擊。
皇爺對他辦事不滿意!他一直奉命,暗中搜尋藍玉等人的罪狀。可不法或者張狂是有的,但罪狀還真是.......而且老皇爺是讓他在暗地裡乾,沒讓他大張旗鼓的羅織罪名。
“這點事你都辦不好!”老爺子繼續說道,“這算什麼罪名?誰還沒個門生故舊,誰還沒走過人情?不就是每年送些絲綢嗎?要這麼說,大明朝的京官冰敬炭敬也都是貪贓?咱要辦成鐵案,這個罪名不能服眾!”
當當,蔣瓛重重叩首,“臣明白了,臣這就是去辦!”
“指望你,黃花菜都涼了!”說著,啪地一下,一本奏折扔到了蔣瓛身邊,老爺子繼續說道,“這是曆年來,藍玉私下裡埋怨咱的話。這是曆年來,和他來往密切,跟他抱成團的官員名單。”
說著,老爺子的眼神,終於落在了蔣瓛身上,“先抓幾個人,讓他們告藍玉謀反,隨後你在朝會上直接參他!”
我參?涼國公謀反?
瞬間,一股涼意直接從頭頂到尾巴尖!
可是蔣瓛彆無選擇,“臣遵旨,臣就去辦!一定辦成鐵案!”說著,蔣瓛猶豫一下,“隻是............”
“你現在,越活越回去了,要說什麼痛快說!”老爺子不悅道。
蔣瓛抬頭,開口說道,“小主子那邊...........?畢竟他和藍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