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愈冷,紫禁城中的飄雪,愈發厚重。
今年的雪有些大,今年的喜慶特彆濃。紫禁城中,早在數日之前就開始張燈結彩,宮人身著錦瑟,彩綢迎新。
宮中,要添新人。
聖諭,浙江布政司使張善之女,張蓉兒為皇太孫側妃,將在臘月二十二,正好是小年這天,娶進宮中。
今年,紫禁城中的喜事特彆多。大明的喜事,也特彆多。
從朱允熥所在的東宮景仁殿,二樓書房閣樓放出去,旁邊鐘粹宮那邊的院落已經整備完畢,窗欞柱子都刷了新漆,蓋上也換了新的琉璃瓦。
等張蓉兒進宮後,就要住在此處。雖和趙寧兒的居所坤寧宮無法相提並論,但在紫禁城中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
不過,此時的朱允熥沒有去欣賞窗外的美景,而是坐在禦案之後,表情凝重的看著手中的奏折。
福州左參政鐵鉉奏報,自大明海關收取關稅一來,賦稅已是過去數倍之多。且商賈往來越發頻繁,甚至有萬裡之外金發碧眼色目人等,前來中華天朝交易。
但國朝海禁仍在,外來之商,國朝之商,隻得在朝廷規定的港口經商。同時,又嚴令片帆不得下海。
可沿海之地豪商大族,皆有船隊在海上航行,而周圍百姓見到海貿之利,多有私下結夥出海者。由廣東,福建等地鄉民,多達數千人在外海諸島落腳。
海禁,還真是一件頭疼的事!
在老爺子那質樸的價值觀中,凡是不好好在家種地的,都是敗家子!
老爺子的海禁,不禁彆人前來貿易,也不禁自家的百姓和外人做買賣。但禁止自家的百姓,扔了田地,跑去做生意,跑去當水手,禁止老百姓出海遠航。
大明海禁的最初目的,就是害怕人口流失!
可現在立國幾乎三十年,國情於國處大不相同,而且一旦沿海商業興盛起來,商業絕對會替代掉原始的農業。
而且雖明令禁止不得私自下海,但各商貿海港的官府其實未深究。對地方上大商人,組織船隊的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怎麼說服老爺子呢?”
朱允熥放下奏折,閉目沉思起來。
其實終其大明一朝,雖有鄭和下西洋的壯舉,但海禁一直都是存在的。明中葉開始,文官掌權,海圖封存連造船的圖紙都給毀了,國家固步自封。
可這種海禁是矛盾的,一方麵不許出海,另一方麵全世界的人都在和大明交易,白銀瘋狂的湧入。
另一方麵,因為海禁導致了水軍戰船成了擺設,盤踞外海的倭寇海盜橫行,等後期,荷蘭竊居彎灣,葡萄牙竊居澳門。
明朝的商人和官員很聰明,澳門的葡萄牙人,基本是大明和外界海貿的中間人。但彎灣的地理位置太過重要,被荷蘭占據三十八年之久,也反映出明朝末年,國家的衰敗。)
雖然那兩個地方在現在看來是不毛之地,可它哪怕再不毛,也是大明的地方。
“不開海禁,談何遠洋?”
“不遠洋,談何開拓進取?”
想到此處朱允熥搖搖頭,睜開眼,在鐵鉉的奏折最後空白處,開始誅筆批複。
“海禁事,先等等,現在不是時候。”
“你在福建,給孤弄清幾件事。福建有少大海商,名下有船隊幾何,水手幾多,規模如何?”
“甚至,落腳外海諸島之大明子民詳細之樹多少?彼等有船多少,何等營生?”
“天下事,必有利可圖。開放海禁,唯重利放能堵住天天悠悠眾口!”
寫完之後,吹乾墨跡,這封奏折沒有放進,要給老爺子看的黃綢匣子中。而是單獨放入另一個匣子,那裡麵都是朱允熥和心腹臣子的往來秘折。
隨後,伸手去拿案上的茶碗,端起來一看,裡麵的茶卻空了。
“人呢!”朱允熥又翻開一本奏折,開口道,“上茶來!”
話音落下,王八恥卻沒馬上出現。反而是樓下傳來,故意壓抑說著的聲音。
“怎麼了?”朱允熥不悅的問道。
王八恥趕緊從樓梯上來,跪地道,“殿下,妙雲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