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遊也無所謂,帶上行囊,繼續出發。
既外出遊曆,便是晴是雨都是經曆,是好是壞都是體驗。
果不其然,走出沒幾裡路,前方濃積雲的雲底已變得越來越暗,當宋遊站定抬頭時,隻見雨水傾斜而下,刹那間連接了天與地。
這雲還在向這方飄來。
“……”
宋遊稍作遲疑,選擇了折回。
身後一裡之處有一亭舍,分左右兩座,不知哪朝所設,如今雖破舊,遮風不能,擋雨倒是勉強。
走到亭舍時,雨也剛到。
據之前路上看到的路牌上寫,這個亭舍原本是有人賣茶的,不過宋遊沒有見到茶水販子,也沒見到人,隻有亭子裡堆了一堆乾柴,地上有燒過火的痕跡。眼下來到這裡避雨的,也隻有他一個人。
宋遊不慌不忙的選了一座頂棚較好的亭舍,就地坐下,開始觀雨。
雨剛來時還有些溫柔,隻在乾燥的地上炸開一朵朵水花,水珠裹進灰塵裡,不料眨眼間就變大了起來,一時耳旁滿是穿林打葉聲。密集的水花在石板上綻放,將石板完全浸透,泥土也被徹底打濕。
濃重的灰塵味兒幾乎是撲麵而來。
這方天地慢慢變得濕潤,山間一切顏色都乾淨了許多,蟬聲也停了,山中道上隻剩下了雨聲。
淅淅瀝瀝,劈裡啪啦,讓人心靜。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天色倒是越來越晚了,雨卻全然沒有要停的意思。看這樣子,不知還要再下多久。本身午休就浪費了不少時間,如此即便現在雨停,怕也到不了下一站。
宋遊如此想著,從觀雨聽雨的狀態中脫離出來,轉頭看向了角落那半堆乾柴和地上的燒火印子。
應是江湖人在此過過夜。
過兩天才立秋,這天倒是不冷,即使山中涼些,在此過夜也不無不可。
宋遊心靜了,乾脆閉上了眼。
大雨落,萬物生。
山中靈氣也濃厚了幾分。
直到天黑,雨才小了。
宋遊起身撿了些乾柴,放到一堆,又拿了一根木枝在手上。
“風熄火起。”
貫穿亭舍的風短暫的停了片刻。
隨即是一聲輕響——
“篷!”
手中木枝燃起一捧橘紅火焰,看著與凡火並無不同。宋遊也隻將它當凡火用,垂下木枝伸進乾柴裡,保持片刻不動,才緩緩將乾柴點燃。
“呼……”
風又吹了起來,雨斜斜的飄進來,亭舍邊緣早已被浸濕了。
火堆燃燒出劈啪的聲音,溫度傳到了宋遊身上,身上暖洋洋的,麵門有些燙,而他隻繼續盤腿枯坐,盯著那熊熊燃燒的火堆出神,好似裡邊藏著極其好看的東西。
有時他會想一想未來的遊曆規劃。
可是注定是想不出來的。
自來到這個世界起,他就在道觀中,與師父相依長大,離開的次數挺多,走過的地方卻有限。況且他對這個世界的憧憬和興趣本身也少,了解不足,動力不夠,自然很難做個詳細規劃。
有時他會想一想從前。
有些畫麵不受控製的從腦海中湧出來。
但更多的時候什麼也沒想,就這麼看著火堆燃燒,感受著傳來的溫度,大腦逐漸放空,一種深藏於基因中的安全感和舒適感使他的心越發寧靜。
雨小了雨聲也小了,山中一時變得安靜,最明顯的反倒是麵前火堆燃燒的聲音。
亂山殘雨夜,孤火異鄉人。
一想到未來不知會獨行多遠、多久,這樣的夜不知有多少個,內心便有一種孤寂感升起來。
想也難捱。
不知多久,隱約有蹄聲得得。
宋遊將目光從火堆上移開,扭頭看向自己來的方向,夜中有一隊客商冒雨前來。
牲口以馬騾為主,馱著極其大包的貨物,看包裝應該是茶葉。十來個人,還帶了兩個鏢師,由此可見,這行人應該是從某個比較偏遠的地方來的,這一段官馬大道還是相對安全。
人還未到,先聽見了說話聲。
“走不攏了,應該過了那一段了,前麵有個亭子,今晚在這裡將就一晚吧。”
“怕是再走一段哦!”
“前麵沒得遮雨的地方了。”
“前頭有人!”
“在燒火呢……”
宋遊依舊坐著,看那群人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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