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貓眼裡也有幾分憧憬。
“我們到了。”
宋遊停下腳步。
三花貓抬頭隨他看去。
眼前是一間竹院,竹排為牆,茅草為頂,籬笆為院,有幾隻雞在院子裡啄食。
宋遊輕扣門扉,有童兒來開門。
“先生找誰?”
“在下姓宋名遊字夢來,靈泉縣一山人,前來拜訪孔大師,不知大師可在?”
“先生是我家師父的舊識好友?”童兒細細打量了宋遊一番,皺著眉頭,覺得不像,“還是慕名而來買木雕的?”
“慕名而來。”
“你來拐了,我家師父不在家。”
“哦?”
真不趕巧。
宋遊頓了一下,又恭敬作禮:“不知大師去往何處,幾時回來呢?”
“師父去砍樹去了,我隻知道在這座山裡,但具體在哪裡我也不知道。”童兒仰起頭看向宋遊身後,“天黑之前會回來。”
宋遊不由轉身,隨他看去。
白雲深深,又怎知去處。
“多謝。”
宋遊向童兒拱手道謝,見得他轉身回了屋,稍作思考,便帶著三花娘娘往那大山而去。
他欲穿花行路,直入白雲深處。
這山巍峨雄壯,卻又連綿成片,山頂隱在雲霧深處,如今隻看得到山腰,雲霧隨風變化無窮,說裡麵住著神仙世人怕也是相信的。而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這巨山麵前,很快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兩個小點兒。
山路難行,有樵夫高歌,山中回音響徹不絕,亦有異鳥鳴啼,聲音清澈空靈,淨滌靈魂。
宋遊沿著砍柴的路往山上走,不覺已身處雲霧之中,此時視線受阻,幾丈之外便不可視物,不遠處野獸出沒動靜有如妖魔。待得眼前的層層白霧中逐漸透了光透了藍,宋遊便知道,自己將穿過雲層了。
於是快走幾步,眼前果然開朗。
天空是無比純淨的藍,如同一個半圓的罩子,身後雲海翻湧,波濤層層。下午的太陽斜掛在天邊,亮得不可直視,一圈光暈,十分聖潔。
三花貓睜圓了眼,宋遊也駐足許久。
可惜啊可惜,宋遊問了山中樵夫,又問了山中野獸,卻隻是收獲了滿眼的風景,並未遇到那位擅於木雕的孔大師。
那位孔大師世代都是木雕匠人,到他的時候已不知多少代了。而他從小癡迷木雕,仿佛為此而生,成年時技藝便已登峰造極,據說他四十歲時曾有作品停刀而活,在屋中亂跑,嚇壞了不少人。
這個故事在思遠縣廣為流傳。
因此總有外地人慕名而來,在孔大師這裡求購木雕,不過之後再也沒聽說過木雕活過來的事情發生。
宋遊剛從羅捕頭口中聽說時,便打定了注意,要來拜訪孔大師,甚至在逸都乃至整個大晏極其有名的道教名山青成山都被他放到了後邊。
就想見識一下木雕怎麼活。
本以為能在山上遇上,多點緣分好說話,可惜上山沒遇上,下山也沒遇上。
也許不在此山中,在另一處山中。
隻是這山一程水一程,寸寸皆是修行。
腳下的每一步都不會誤你。
下山時正好黃昏,孔大師已回了家。
這次再去拜訪,便見到真人了。
“在下姓宋名遊,師父取字夢來,靈泉縣一山人,慕名前來拜訪。”宋遊依舊恭敬行禮,“上午聽說大師去深山裡尋木砍樹了,一時興起便前往山中尋訪,可惜緣分不夠,不得相遇。”
“哈哈這山這麼大,先生從哪找我去?”
孔大師年近六旬,頭上已滿是銀霜,但仍紅光滿麵,身體極好。
想來他已從童兒口中聽說過了。
這些年來拜訪他的人不少,達官顯貴、名人名士都有,可他見過有在屋前等他的,倒還沒有見過去山中尋他的。
這雲深如海,怎可尋人呢?
“先生還請屋中一坐!”
“卻之不恭。”
竹屋清涼,滿地木頭木屑。
三花貓跟隨宋遊而入,左看右看,直到宋遊在一根長板凳上坐下,它才收回目光,跟著一躍而上,跳上板凳,就在宋遊身邊坐下來。
宋遊看孔大師,它也看孔大師。
宋遊看童兒,它也看童兒。
孔大師先與宋遊寒暄幾句,很快目光就被這隻三花貓所吸引了。
隻見這三花貓體態勻稱,顏色雖多,但分布並不雜亂,生得比大多數三花貓更討人類的喜歡。可他看了又看,卻覺得這三花貓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述的體態之美,似乎任何一處都恰到好處,多一點便多了,少一點又少了。
如果僅僅如此,倒也還好。
可不知怎的,孔大師一眼就覺得這貓並不一般,其神態靈動,似有靈智,每一個眼神的變化都值得他琢磨,遠非尋常動物可比。
“這貓……”
“忘了給大師介紹了。”
宋遊捧著一杯茶,語氣淡然,內容卻很直接:“這是南華縣貓兒廟的三花娘娘,乃我下山之後偶遇,與我相約作伴,一同遊曆紅塵。大師隻把它當做一個人來對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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