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巍峨雄壯,城下人來人往,有百姓議論,守衛盤查,有文人交流此刻春景、用詞文雅,也有故人在交談。
“你怎麼從城外頭來,剛好初一到嗎?”
“算好的。”
“怎麼現在才到?”
“路上耽擱久了。”
道人與女子麵對麵站在門口。
“這麼久沒等到你,我還擔心你不來長京了,或者來了長京沒來找我嘞。”吳女俠笑著道,“不然就是記成彆的門了。”
“在下也擔心女俠已忘掉了當年的約定,或是在下來得實在太晚,女俠已不在長京。”宋遊也老實道,“或者在長京但是覺得我不會來了。”
“江湖中人,最講信義,沒有約好也就罷了,既然約好了,怎能隨隨便便背信棄義?”女俠兩隻手互相揣進了袖子裡,咧嘴和他閒聊,“隻是有天我有事耽擱了,趕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都要關城門了,後來我一直沒等到伱,就一直懷疑你是那天來找我的,剛好和我錯過了。”
“那是哪天?”
“去年五月吧。”
“為何之後還是一直來呢?”
“隻是懷疑嘛!如果不是,豈不是要讓你失望了?”女子說,“那麼遠的書信你都能送得過去,真要是到了長京,怎麼可能不來找我?”
“原來如此……”
宋遊卻是不禁想到,她近兩年來,前一個月每天都來這裡等,後麵二十多個月每月初一都來,卻是不知失望了多少次。
“走吧!進城去!”
女子便當先往城裡走去。
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他的馬,口中點評道:“你這馬越長越漂亮了啊,毛發這麼亮,喂的什麼呀……”
好像和當年差不多。
宋遊跟在她身後,抬頭看了眼城門。
千山千水得得來啊。
幸會,長京。
……
行走長京城中,可見盛世繁華。
身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車如流水馬如龍,卻和當初安清縣的熱鬨不同。
安清縣是太小了,路太窄了,才在柳江大會時擁擠幾天,而長京街道寬闊,整座城更是巨大,仍然被車馬人流塞滿了。若細細的看去,還可看到許多西域甚至更遠的國度的麵孔,不同發色,膚色,眼睛,這裡都看得見。
宋遊平靜的行走其中,左右看著。
此時的大晏,無疑是個盛大至極的王朝。
此時的長京,無疑是一座偉大的城市。
這裡繁華如夢,有著已知世界最大的占地麵積,最多的人口,最多的財富,最強大的權力,這個時代沒有人不為它而驚歎。不過宋遊走來,也在這裡嗅到了許多妖氣,看來妖精鬼怪們和異域他國的人一樣,貪慕著這裡的繁華。
“這兩年你幾乎沒有長變啊。”
“女俠也風采依舊。”
“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也沒有鏡子。”
“句句屬實。”
宋遊收回看長京的目光,轉而瞄了眼這位女俠。
圓臉顯嫩,不易老,兩年前她長得就顯嫩,很多時候為了避免被人輕視,乾脆把臉遮住,奈何現在還是那樣。
“對了你住哪?可有落腳之處?”
“暫時沒有落腳之處。”
這位女俠亦是他在長京城的唯一一位故人。
倒是正好請教於她。
“路上聽說長京城房價很高,不知女俠是否知曉哪裡有便宜實惠的旅店,哪邊的房價又要便宜一些,在下打算在長京停一段時間。”
“你說的便宜是多少?”
“和逸都差不多即可。”
“那你彆想了。這兒無論租房還是買房,都比逸都貴太多了。”吳女俠瞥了他一眼,“很多來長京公乾的,輪值的,甚至在長京當官的,都隻能租一間普通些的房子住著。很多大官都買不起房子呢,你就可以想象有多貴了。”
“在下租間便宜的即可。”
“那可以找店宅務,我就是從右廂店宅務手上租的房子……”
吳女俠放慢了些腳步,撓了撓癢,思索著說:“不過最近春闈,店宅務的房子怕也租滿了。而且你一個道人,來長京也沒什麼正經事,店宅務的房子平常也緊張得很,恐怕不太好批。”
“長京可有鬨鬼的房子?”
“你想得還美呢!”吳女俠樂了,“看來你還是不知道這長京城的房子有多搶手,彆說你,我都想找間鬨鬼的房子來住!”
“女俠可有彆的辦法?”
“倒還真有一個,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請講。”
“我租的那個地方,隔壁原本是我師父年輕時的一個好友租的,錢一直交到了明年,不過上個月他攪和進了一些爛事裡,死在了外頭,正好空著。我把他的租房契約拿了過來,房子也收拾好了,本來打算找個不介意的江湖人租出去,賺點小錢的。你要是找不到彆的地方住,就和我當鄰居,到期限了找店宅務的人說點好話,塞點錢,也許可以繼續住在這。”
“這樣好嗎?”
“怎麼不好?人都死了,他在長京無親無故,契約在我手裡,還不是我說了算?”吳女俠撇嘴,“不過那邊是西城,都是些窮苦的平頭老百姓,房子不大,臨街,早上吵得很,你要是喜歡清淨還是得找彆的地方。”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彆少了我的賃錢就是。不過省了我再去找人的功夫,那也挺麻煩的,我可以給你便宜點,就收你一千錢一個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