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過去,隻見四五個村童,赤著腳在路上走。兩個村童穿的褲子隻有半截,三個村童將褲腳挽到了膝蓋上,腳上都沾滿泥巴,其中有個村童還提著一個巴簍,多半是去河邊捉魚鰍了。
此外每個人的嘴裡都含著半截豆莢,吹出或亮或沉的聲音。多種聲音混合在一塊兒,真是刺耳。
“嘿小孩兒!”吳女俠叫住了他們,
“你們在哪裡找的這個叫叫?”
“嗯?”幾個小孩兒頓時停下來,不知所措。吳女俠雖是女聲,不過她以布蒙麵,長得也高,牽著馬帶著刀,自有幾分威懾力。
“問你們在哪找的叫叫?”
“什麼……”
“叫叫,馬屎叫叫。”吳女俠對他們說著,這才反應過來,長京的叫法可能不一樣,於是指著自己嘴巴,
“吹的這個。”
“前邊路上就有。”
“走吧。”吳女俠擺了擺手。一群孩童立馬快步離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來看他們,口中哨聲又響了起來。
三花貓也站在原地,直盯著他們看。直到孩童走遠,道人和女俠也走遠,她才收回目光,連忙追上道人。
過了一會兒——三花貓已變成了小女童的模樣,和吳女俠一樣,一人嘴中含著一個野豌豆莢做的哨子。
兩人並排行走,一大一小,吹出炊壺一樣的聲音,記憶中夏天的感覺倒是因此變得更完整了些。
道人被噪音裹著,卻麵露笑意。前方隱約可見山影重重,仿佛難以到達的遠方。
……遠處的山越來越近,山影越發清晰,不過走近之後,又在山的背後看到了更多模糊的山影。
這世間的山果然走不到儘頭。夜晚在路邊睡了一覺,次日早晨,便到了連綿的北欽山下。
大山巍峨,白雲深處有人家。
“嗚嗚嗚~~”小女童依然吹著哨子,走路很不正經,偏偏倒倒,偏要往道人的身上倒,撞他一下又走正,過一會兒又偏過來,再撞一下。
好似覺得這樣很好玩。上山的路果然難找難走,稍不注意就會走錯。好在山上人家不少,還有道觀寺廟,路也不窄,有的地方還修了石階,吳女俠來過兩次,牽著黃鬃馬,一邊與他閒聊,一邊努力找著路。
於是大山之中,一條小路斜斜通向林木深處,兩人一貓一馬,慢慢往山上行去。
時而黃土路,時而青石階。道旁長滿不知名的灌木,渾身有小刺,開的是藍紫色的小花。
隱隱可見遠方山尖不知名的古刹。山風滿懷,吹得路邊草木搖晃,風景奇美,世界清晰而暗沉,悶熱儘去,心情自然也愜意極了。
一行人不急不慢,漸入白雲深處。不時會遇到一些江湖人,似是來尋竇大師的,怕是將他們也當做了競爭者,會與他們對視,故作凶狠。
宋遊向來是不理會的,隻認真看路,吳女俠則要與他們對視,非得等到他們主動把目光移開或是雙方錯開,這才回頭。
“我沒記錯的話就是前邊了。”
“深山隱士啊。”
“也不算隱士。”吳女俠的聲音傳出,
“彆看他住在這山裡,其實隻是為了方便采藥嘗百草,一年中他沒幾個月在家,通常是去四處遊診,無論在哪裡都會被當成座上賓,所以住處偏遠一些也不要緊了。”
“有個房子!”小女童暫時把口中的哨子取下來,指著前邊說,說完之後又擦擦哨子上的口水,繼續塞進嘴裡。
“嗚嗚~”
“噗!”一下子沒含穩,掉在了地上。小女童立馬伸手就要去撿,不過卻被道人一把拉住了手。
“我的叫叫……”
“臟了。”
“不臟!”
“路上還有。”
“哦。”遠處果然有間茅舍。走到近前一看,幾間茅屋都關著門,其中還有一間房門上貼著一對魚尾巴。
“沒有人。”小女童小聲說道。
“咚咚……”吳女俠敲了敲門,果然無人回應。
“又趕空了。”吳女俠皺著眉頭,彎腰看了看門口,伸手摸了一把,看看手指:“門前一層灰,即使山上風大,估計也有好些天沒有人進出過了。”
“在下辜負了女俠信任啊。”
“應是出去行醫去了。”吳女俠搖了搖頭,
“你又怎麼說?”
“在下趁興而來,尋到自然是好,尋不到也已儘了興了。”宋遊笑道,
“何況在下本就是來躲長京紛擾,找不到也無妨。倒是女俠,似乎來找蔡神醫有更重要的事,怕是要失望了。”
“那有什麼辦法?”吳女俠歎氣,
“我打算在這裡等到明天下午,沒有人的話,我就回去了,下次再過來找。”
“那我也等到明天下午。”
“行。”兩人也不嫌臟,就在門口坐下,倚靠著門,吹著山風等待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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