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起初眾人打著火把隻是為了壯膽、驅邪避陰,後來卻要靠火把來照明了。
廖家宅院今夜無比熱鬨。
眾人耐著性子尋找,任何一個角落也不錯過,就連鼠洞也得想辦法撬開,看看那金蟾有沒有躲在裡邊。
不僅找東西要小心,走路也得小心。
廖家眾人想到下午仙師說過的,那金蟾若非躲藏了起來,便是會什麼障眼隱身法,所以經過一番商議,研討對策,最終在宅院裡裡外外都灑了一層薄薄的麵粉,如今他們自己走進走出也得倍加小心,隻能踩在之前的腳印上。
白天還好,天色一暗,每次走進走出,便隻得將火把燈籠拿低,照著地上的腳印才行。
“找到了嗎?”
“沒有!”
“這東西會躲在哪呢?”
“英雄!厲害啊!”
一根根火把立馬垂下,燈籠也放低,全都貼近地麵,眾人紛紛彎腰,在地上仔細尋找。
那邪物一陣慌亂,也顧不得再沿著人的腳印走、隱藏行蹤了,開始往門外跑去,地上薄薄一層麵粉,被它踩出許多腳印,每個腳印都隻有指甲蓋那般大小,像是手指按出來的,推開沾走的麵粉並不明顯。
“都找遍了……”
倒不是在空地上看見了憑空多出來的腳印,而是在他們原先踩過的地方,本身有人的腳印,麵粉倒也沒有被完全抹淨,隻是腳印中的麵粉變得很少了而已,可在一串模糊不清的腳印上麵,卻又多了幾個細小的點,像是手指按上去的一樣。
廖家是開書鋪的,不少人看見這一幕,心中閃過的念頭都差不多——若將之記下來,寥寥幾筆,興許也是個玄奇的好故事。
裡頭隱隱傳出一些動靜。
隨即眾人隻覺腹如刀絞,痛苦不堪。
“咣咣咣……”
反倒是一群人頭撞頭,撞得不輕。
一聲悶響,火星四濺。
可她所看之處仍舊空無一物。
“啊!”
“呼……”
“呼……”
倒是那老者連忙用拐頓地,一邊吐著黑水,難受不已,一邊還扯著嗓子喊道:“都閉上……眼睛,用手摸,不要看它!”
隨即繼續盯著院中,目光緩緩移動。
“抓到了!”
眾人聞言頓時大驚,連連相勸。
本就模糊不清,斷斷續續,又是夜晚,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
女童麵露疑惑,看得認真,也露出思索之色,隨即喊道:
“假的,彆看。”
隻是不知怎的好多人伸手去抓,卻要麼抓在它的左邊,要麼抓在它的右邊,手要麼靠前了,要麼落後了,就是摸不到它。
原先看見那金蟾身上冒出黑煙,總算是能傷到人的本事了,她還以為這些人應付不了,準備下去幫忙,卻沒想到,這些人竟隻用了一個銅盆就將之罩住了。此刻黑煙仍從底下隱隱散出,卻幾乎已傷不了人。
蟾蜍在他手中漸漸顯出真身。
那名男子正看到這裡,前方大腳印中又憑空多出幾個模糊的小腳印,間隔都很短。
而那些來幫忙的遠近親戚、花錢請來的江湖武人則不受其擾,最多隻覺一陣寒意。見那麵粉盆落地,麵粉也灑了不少,一名中年男子反應迅速,連忙過去端起麵盆,往前邊潑灑,有一名江湖武人見狀也反應過來,伸手去捧地上的麵粉,同樣往前灑去。
坐在院牆上的女童不禁揉了揉鼻子,露出嫌棄的表情,卻不肯移開目光,而是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下邊,看眾人捉金蟾。
“不準廢話!比起全家老少被那東西折騰死,一間宅子又頂幾個錢?大不了再建就是!我們屋後頭就是陽江,左右離街坊多少也還是有一段距離,燒不到彆人那裡去,怕什麼?”
黑水腥臭難聞,像是肉類放入桶中大熱天發酵出的水,一落地便濺得到處都是,風一吹,滿屋子都是腥臭難聞的味道。
忽然有個眼尖的人發現了不對。
聲音清清細細,然而底下一團亂糟,根本沒有幾個人聽得見。
莫說他們,就是三花娘娘也很吃驚。
再加上金蟾還會動,力氣不小,在手中掙紮,根本沒人拿得住它,隻好不斷換人。
三花娘娘目光緩緩移動,頭越來越低,直到她的目光聚焦之處已經從院子裡麵來到了靠近門口的位置,頭也低得很深了,這才抬頭與那老者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周圍其他人,開口說道:
“你們不要被它跑了!”
老者威信很高,眾人聞言,立馬照做。
這時原先吐黑水的人不知是吐完了,還是那邪物不再作怪了,已經不再吐了,也慢慢緩了過來,都看向那武人和銅盆。
“在這裡!”
這是她自進了這間院門、跳上院牆開始,說的第一句話。
“找仔細一點!那東西走起來不方便,原先要挪動位置,都是叫我們搬它,不可能跑得太遠!”
“看不見啊!”
院中老者也依舊坐著,不時看她一眼,院中眾人則依舊來來往往,仔細尋找,可都沒人發現異常之處。
一個氣血旺盛的武人走了過來,一把將之捧住,任它如何掙紮也不放手。
就在這時,她忽然一愣。
那坐在院子正中主持大局的老者本就一直在看她,聞言也立馬用拐棍敲地,開口喊道:“多看地麵上的腳印!”
有人端著一盆麵粉跑了過來。
乃是一個遍體黃銅色、巴掌大小的金蟾雕像,身上沾著麵粉,嘴巴一張一合,舌頭一進一出,四肢不斷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