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娘娘寫的遊記宋遊是看過的,隻看過一頁手稿,是三花娘娘特地挑的一頁給他看,彆的不給他看。
那廖家眾人應是念及三花娘娘的恩情,這才給了潤筆費。
就他來看,三花娘娘寫得很不錯,文筆幼稚,但是有一種童趣。
那橋下幾名釣者也早已經認識宋遊了,見他帶著馬、馱著大包小包還插著三花娘娘尋常用的釣竿,一副要遠去的架勢,不由伸長脖子,也想與那名常使他們汗顏的女娃打聲招呼道彆,可卻沒有見到什麼女娃。
而除了童趣,還有另一種稀奇的趣味。
便是貓兒與人不同的視角、不同的關注點和不同的想法,常常讓人意料不到她會這麼寫、她的關注點會在這上麵、思維又是如此的跳躍。
小女童繼續警惕的望著他。
“看來是了。”
隨即裡頭傳來挪動石凳的聲音。
“我回來啦!”
走過青石街道,與相熟的茶樓店家、認識的街坊鄰裡、偶然遇上的李家廖家人一一打過招呼,走過畫石橋,踩過極樂神磚。
女童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眼睛卻十分明亮,腳步也有些輕快,走起路來腦袋微搖,似乎心情極好。
“莫非是三花娘娘在書中寫了很多我的事情,所以才這麼怕我看見?”
宋遊又坐了會兒,這才起身,回去和三花娘娘一同收拾東西。
燕子很快飛了出來。
小女童一下環顧左右,一下又把銀錢收回褡褳中,一下又自言自語說又夠我們用好久了,一下又說要把它放回被袋中,隨即不看道人,自顧自的挎著褡褳往後走去,走回臥房中。
眾人疑惑之際,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底下一跳,跳上了石頭橋欄,伸長脖子把他們盯著。
“伱彆買!”
不過牛鞭草和貓尾草卻被全部清理掉了,免得長成野草,生得到處都是。
道人在橋上駐足,看了一會兒下邊江上的船隻來往,青波流水,柳條搖曳,白衣公子站在船頭揮舞著扇子欣賞兩岸風景,婀娜貌美的琵琶女在身後抱琴彈奏著委婉的曲調,不說其它的,光是這幅畫麵便是絕美。
“你彆看。”
多數情況下,隻有少數有名氣的文人,被人特地請去寫詩填詞做文章,彆人為表感謝,會給一些“潤筆”。此外很少有人靠寫書掙錢。著書者要麼是為了名氣傳播,要麼是為了傳承學識,要麼是為了理想抱負,或是單純的喜好樂趣。
“三花娘娘可還順利?”道人抬眼看她。
貓兒一轉身便跳了下去。
道人也邁開了腳步。
“!”
那神情姿態和尋常裝作聽不見人說話的貓一模一樣。
宋遊拄杖站在門口,身後的棗紅馬馱著脹鼓鼓的被袋,上麵掛著三花娘娘的褡褳、燈籠魚竿和鬥笠,看起來挺大一坨,其實也算不得重。
三花娘娘還去將所有酸茄都摘了,洗淨擦乾,裝在了平常攜帶的小鍋裡。
“可是三花娘娘既然已經出書,若是書賣得好,流傳於世,在下即使今後再不來陽都,在逸都也會買到三花娘娘的書的。”
“那個廖某說三花娘娘寫得很好……”
左麵大腹便便的官員坐在轎子裡,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捏著點心,小心吃著。右邊苦力工人赤著上身、皮包骨頭,扛著麻袋大汗淋漓,背上不知道是被曬的還是被麻袋磨的,是紅黑一片的潰爛。
巷子清淨,然而走出巷子,立馬便是熱鬨的陽都城大街。
“唔?”
周雷公應該感謝自己。
宋遊如是想著,腳步卻不停,目光也不停的打量著左右。
棗紅馬三花貓都跟在他後頭,一個跨出大門沉默寡言,一個跳過門檻,頻頻往後看。
“唔……”
葉新榮應當今年之內還會回來。等他回來之時,也許能見到院中的酸茄與辣椒,這兩樣作物如今還沒有傳到陽州地區來,院中種的又經常被燕子的木靈之法滋潤,生命力強,也吸足了靈氣,便算作宋遊留給他的謝禮。
從身後很遠的地方傳來回應。
雷公廟已然建好,青煙如雲。
“拿給他們了,他們說謝謝你。”
“三花娘娘很順利!”女童答道,“恭喜三花娘娘!”
毛絨絨,生得漂亮,毛有三花。
這段時間雷部神靈定是有些忙碌,不過並不白忙,做的事情多,香火也多,事情做得有多好,香火就有多虔誠。
說是買稿,其實連數額都和三花娘娘上次要的一半捉妖驅邪錢一樣多,其實就是另外一半。
宋遊帶著馬往前走,沿江而行。
貓兒亦抬起爪子招了招。
隨即“吱呀”一聲,院門打開。
“……”
“恭喜三花娘娘。”
既有衣著華麗的小少爺在大街上奔跑玩鬨,亦有衣不蔽體的小孩兒縮在街角沉默。
道人從街道之中漫步走過。
好一個太平盛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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