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宋遊輕灑鹽料。
女童亦是隨著他的動作而移轉目光,一個細節也不願錯過。
就在這時,她卻忽然扭過頭,像是聽見了什麼動靜,看向道路左邊,隨即便不移開目光了。
一群江湖人頂著烈日走了過來。
江湖人灑脫,邊走邊談話。
在宋遊看得見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看見了樹下這一群人,說話的聲音下意識停了一下,待看清乃是一名道人之後,這才恢複了輕鬆,但似乎也沒有再討論先前的話題了,而是抱怨起今日的炎熱。
這群江湖人顯然也是打算在這樹下休息的,走過來後,打量了一眼宋遊,還和他搭了幾句話,這才全部坐下來。
年紀大的坐在石頭上,年輕的便席地而坐,拿出饅頭分食,又取來水囊輪飲。
宋遊的魚也差不多好了。
三花娘娘在湖邊取了一片蓮葉,便用來當餐盤,一大一小兩人各拿一雙筷子,時不時還喂一點給燕子,吃得十分暢快。
對比之下,江湖人的饅頭雖然也是帶餡的,可畢竟涼了,再加上宋遊灑了諸多調料上去,烤得微焦的魚肉加上高溫激發出的香料味道,那群江湖人也忍不住連連向他投來目光。
實在憋得難受,乾脆彆過眼去,繼續討論起先前的話題,好轉移注意力。
“那現在長京是誰在管?”
“自然是順王在管!”
“不知這明德能到何時哦……”
“管它的呢!莫要打大仗就好,真要打的話,也彆打到咱們這裡來,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也不容易!”
宋遊聞言不由一愣,轉過頭去。
江湖人還在悶頭討論。
“可是太子和陛下往逸州逃去,為何絡州也會如此緊張呢?”
“不要亂說!”
立馬有年長者喝止了年輕人,同時扭頭看向宋遊那邊,剛好與宋遊投過來的目光相觸。
好在宋遊是個道人,讓他輕鬆了不少。
宋遊則趁此機會,正好問道:“不知幾位說的是什麼意思?長京怎麼了?”
“先生還沒有聽說?”
“後邊好像都沒有聽說。”
“也是,消息還沒有傳到這邊來,不過想來也快了。”稍微年長些的江湖人倒也沒有不答他的話,隻是也斟酌著用詞,“我們也是聽說,原本拱衛京師的軍隊忽然進了長京,說是太子篡改陛下詔書,又挾持陛下,想要圖謀不軌,原先大的那位皇子,也就是現在的順王奉密詔進京,現在長京已經是順王說了算了。”
“竟是這樣……”
宋遊愣了一下,隨即又問:“那幾位剛才說的,什麼往逸都去,又是什麼意思呢?”
“這……這就是傳聞了……”
年長些的江湖人頓時警惕了幾分。
“那便算了。”
“嗨!也隻是江湖傳聞,先生若是往前走,自然便知曉,如今前邊已是傳言滿天飛,什麼離譜的話都有。”江湖人說著,猶豫了下,“便是說太子帶著陛下和一些文臣,一同往逸都方向去了。”
“逸都……”
宋遊暗自思索著。
這名江湖人用詞很講究,既沒說是太子脅迫陛下,也沒說是太子和陛下一同,沒有用逃沒有用遷,倒也是有些玲瓏心。
這倒是和他原先所想的差不多。
原先一大一小兩個皇子中,大的那一位本就要比小的那一位更有膽識氣魄,更像那位老皇帝。小皇子雖是嫡子,可皇後母家失勢已久,就算落魄得最厲害的太尉府也在幾年前沒了,反倒是大的那位母親受寵,母家本是將門,出了許多將軍,掌握著長京周邊的禁軍。
大皇子這般的性格,也天生容易得到軍閥將領的擁護。
何況當時不少人都能看得出,在兩位皇子之間,皇帝明顯是更喜歡也更滿意與自己更像的大皇子的。
要是老皇帝早些立儲,便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來給太子鋪路,廢除大皇子母家勢力,可他一拖再拖,拖到最後不知他有沒有這個心,是否仍是那副天下無人敢違逆他的不可一世的姿態,反正就算他有心,恐怕也沒有那個精力了。
拖這麼久,不知多少人已站到了大皇子的身後,已是利益相同。
大晏開朝二百多年,天下矛盾積蓄已久,階級也久久沒有換過了,不知多少人在眼巴巴的等著機會,要往上走。這次動亂若不早些結束,恐怕要牽一發而動全身。
“太子與陛下既是往逸州去了,順王就算要追,也是與這邊完全相反的方向,為何剛才聽幾位說,這邊也有些異常呢?”
“那誰知道?隻是聽前邊有不少人說,看見過大隊人馬在行軍,隊伍長得根本看不到頭。”江湖人說道,“許是絡州和餘州的守軍,接到了不知哪一方傳來的調令,要做個什麼。”
“多謝告知。”
“江湖偶遇,隻是緣分。”江湖人與他拱手,“路邊閒聊,不留名姓。”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宋遊也連忙拱手回禮,連聲說道。
江湖人歇了一會兒就走了。
隻留宋遊繼續吃著烤魚,在這路旁樹蔭之下,避著烈日。
這顯然是很平常的一個下午,烈日下的餘州和先前毫無兩樣,他倒是走在半路聽見了遠在數千裡外的消息,身後的餘州人卻絲毫不知,這個有史以來最強大鼎盛的王朝,都城已經發生了劇烈的權力更迭,期間血腥暴力,無人提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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