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兩碗皮蛋瘦肉粥,一碗青菜瘦肉粥。”
“好嘞……哎!宋先生?”
店家忙碌之中,剛剛應下,忽覺這聲音有些耳熟,轉頭看去,才發現是宋遊,頓時驚訝出聲:“你回來啦?”
“剛回來的。”宋遊很隨意的找個位置坐下來,“店家好久未見,彆來無恙啊?”
“托先生的福,還安好。”
“聽說此前順王帶兵進京,曾放任手下士兵大索三日,店家可有受到影響?”
“這倒是真的!哎喲,那叫一個慘!”店家一邊忙活一邊對他說,“不過說來也是奇怪,那些禁軍搶了大半個長京城,卻沒來我們這。整個柳樹街都沒有禁軍進來,大家夥都逃過了一劫……”
“是嗎?”
宋遊盯著他道。
“後來我等才聽說,順王雖然放任禁軍大索三日,卻也和禁軍說好了,不準殺人放火,不準欺淩婦女,京城有幾個地方不準進去。”店家先端著兩碗皮蛋瘦肉粥來了,放在桌上,就站在旁邊對他說,“有人說是武安侯府不準進,國師的占星樓不準進,城邊的天海寺不準進,二品以上大員和三姓五家的宅邸也不準進,官府衙署不準進,可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禁軍敢來咱們這裡,周邊都搶了個遍,卻都繞著這裡走。”
“那倒是奇妙。”
“可不是嘛!”
店家又去盛了一碗青菜瘦肉粥來。
宋遊將一碗皮蛋瘦肉粥放到自己麵前,另一碗推給三花娘娘,青菜瘦肉粥則推給燕安,這才繼續問道:“這次我們回京,一路走來,長京似是比以前冷清了許多也亂了許多了。”
“這個啊,早就開始了。”
“嗯?怎麼說呢?”
“先生什麼時候走的來著?”
“明德八年春。”
“那也快三年了。”
“是啊。”
“差不多就是先生走後吧,聽說陛下龍體越來越差,逐漸開始不上朝了。國師也不在了,又開始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長京就變亂了。街上的紈絝子弟越來越多,欺行霸市的渾人也越來越多,雖然後來上任的那個姓俞的宰相當得還不錯,可也根本管不過來。”
“就像以前太尉府那位一樣嗎?”
“太尉府?哦那位!”
店家擺了擺手,笑著說道:“那位現在倒是老實了,但現在的長京,來這吃飯的人都說,根本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情了。”
“這樣啊。”
“今年夏天不是順王進京嗎?禁軍大索三日雖然有令在先,也還是死傷了不少人,放了幾把火,自那以後啊,長京就更加亂了。”店家說著稍微放低了一些聲音,“如今太子回朝,陛下卻不見了,雖說宰相下令嚴管,抓了不少人,可也依舊治不了本。”
“人心亂了。”
“誒對對對!先生所言極是!”店家連忙說道,“就是這個意思!”
“可有邪鬼作亂呢?”
“邪鬼倒是沒有。聽說城隍老爺靈驗得很,麾下神官常常夜巡長京,有八字特殊的人,夜晚都撞見過好幾回。”店家說著搖了搖頭,“現在的長京人可比邪鬼來得可怖。夜晚敲門,不怕是鬼,就怕是人。”
“多謝……”
“嗨!該小人多謝先生才是,現在生意可是越來越不好做咯!難得先生剛一回來,就來小店捧場!”
店家轉身去忙了。
女童則趁機小聲對身邊的少年說:“你吃了這碗稀飯,你就變不回燕子了。”
宋遊也拿起勺子,小口品嘗肉粥。
還是差不多的味道,隻是粥略微稀了一點。粥裡的肉絲倒是和往常差不多,甚至還要多一點這是因為店主看見是他,在盛粥的時候,特地用了技巧多給他舀了一點。宋遊此前瞄了一眼鍋中,其實肉也比以前少了一些。
看來順王動亂對長京影響頗大。
主要影響應是那大索的三日。
剛煮出來的粥,還很燙乎。
好在如今已是深秋,臨近冬日,傍晚的長京也有了些寒意,最麵上的一層粥很快就已經由燙變溫了,等慢悠悠刮完這一層,下麵的差不多也已經變成了適口的溫度,保持好節奏,就能吃完一碗。
“結賬。”
還是原來的價錢,隻是多了一張嘴。
三花娘娘掏出錢來細數結賬。
“現在徒弟管錢啦?”店家接過錢,笑嘻嘻的對宋遊說。
“向來是她管。”
“慢走啊!”
“好……”
道人穿過街道,回了小樓。
這時天已昏昏,卻也未暗,道人拿過了原本燕安準備提著去打水的桶,到巷口井中打了兩桶水,連著走了幾趟,先洗了水缸,洗了水缸的水便正好拿給三花娘娘擦桌椅與二樓的地板,再把水缸添滿,最後一趟提回來時,天也差不多黑了。
三花娘娘將桌椅板凳、櫃子地板擦得乾乾淨淨,燕安也清掉了牆腳蛛網,三年未曾回來的小樓,瞬間便又恢複了嶄新。
“呼……”
油燈自亮,照亮木質小樓。
身處其中,沒有明亮的光線,外邊亦沒有喧囂,安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自有種古典韻味。
“三花娘娘請過來吧。”
“唔!”
女童疑惑看他,卻也隨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