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遊在這裡住了十天。
三花娘娘則釣了十天的魚。
大概第八天的時候,便有陰差來到北欽山,先恭恭敬敬拜見了蛇仙,表明來意,這才將蔡神醫迎去豐州鬼城。
宋遊則還住了兩天——
原先《蔡醫經》寫成之後,蔡神醫的兩位高徒加班加點,已謄抄出三份,宋遊到的時候他們正在謄抄第四份。宋遊等到他們把這份抄完,這才帶著一份完整的原版手稿、四份謄抄手稿和自己原先帶的半部手稿,與蛇仙告辭,下山而去。
此時北欽山已經開始下雪了。
雪還很淺,一步一個腳印。
小女童頻頻回頭,十分不舍。
“不要看了,三花娘娘,前方的江河還有許多。陰陽山下也有一條溪河,若是三花娘娘喜歡,今後也可在山上道觀前挖一個池塘出來。”
“唔!”
小女童扭頭看他,隨即又看向他身後背的大大的包裹:
“重嗎?”
“背著不重。”
“回到長京之後,我們要找個書坊,把它印成書來賣嗎?”小女童扭頭問道,“就和三花娘娘寫的遊記一樣!”
“三花娘娘越來越聰明了。”
看來三花娘娘這十天裡也沒有光顧著釣魚,還是有在留意他的事的。
事實倒是差不多——
確實要刊印醫經,廣發天下。
不過三花娘娘的遊記是雜書,是一隻名不見經傳的貓兒寫的,要想出成書,自然要找書坊幫忙刊印,還得費些心力,等於自行出書。
可《蔡醫經》不同。
蔡神醫大名鼎鼎,天下無人不知他,亦是大晏不知多少醫者心中的神靈,《蔡醫經》濃縮了他的畢生心血,本身便是一部神書奇書。這等寶書即使去找書坊刊印,也是書坊夢寐以求的。
但是宋遊還有更好的選擇——
官府刊印。
大晏經濟發達,文化昌盛,朝廷有朝廷的印書機構,各地官府往往也有自己的印書機構,這些印書機構比民間書坊更專業,質量更好,除了對書籍有些挑剔以外,幾乎沒有彆的缺點。而且對書籍有些挑剔本身就代表著一種權威。
而最好也最權威的印書機構,莫過於中央官刻國子監。
宋遊得去找一位熟人。
於是又花了兩天時間,從北欽山走回長京,回到小樓不久,宋遊便寫了一封親筆小信,卷成紙條,遞給燕子。
“不告登門終究有些冒昧,便請你替我去一趟東城崔南溪的官署,將這張紙條交給他,一切我已寫在紙上,無需你說話,交給他即可。”
“明白!”
燕子抓起紙卷,立馬便飛了出去。
紙上簡短寒暄,亦寫得明白,宋遊將在明日下午登門拜訪。然而沒想到,隻是次日清早,崔南溪就騎著驢提著禮先過來了。
“崔公這是……”
“最近也是編纂大典忙碌,竟不知先生已經回京,已是崔某不該,又怎敢勞先生上我的門?昨日一身汙濁,不敢來見先生,沐洗一番,直到今早才來拜訪先生,還請先生見諒。”
崔南溪恭恭敬敬行禮。
宋遊隻好將他迎進門,煮茶款待。
“許久未見,崔公彆來無恙?”宋遊端茶遞給崔南溪。
“身體倒一直好,就是蒼老了些。”崔南溪雙手接過茶,“倒是先生,幾乎還和當時雲頂山上初見時一樣。”
“隻是還沒老到麵皮上來罷了。”
“先生是神仙,又怎會老?”
“……”
宋遊擺了擺手,沒有說這些,隻是關切著道:“不知崔公總裁的大典編纂一事進展如何?”
“承蒙朝廷鼎力支持,進展一直順利。這幾年朝中亂得厲害,偶有人出來反對,卻也幾乎沒人理睬,得以一直順利進行。”崔南溪端著茶如實的向宋遊答道,“隻是大典編纂畢竟不是易事,要許多博學之士同心共力,多方考據,長期以往,耗費俸祿錢財還是其次,許多博學之士便都將時間用在了這上麵,因此也不知何時會被叫停,我們這幾年隻得拚命收集編纂,以求快點成書。”
“難怪崔公憔悴了不少。”
“若是不能編纂,那真是辜負先生了。”
“在下也想早日見到它。”
宋遊說著笑了笑,乾脆直言:“本身打算下午去拜訪崔公,是有事想請崔公相助的。”
“嗯?”
崔南溪頓時一愣,睜圓了眼睛,拱手行禮道:“不知有何事能替先生效勞?”
“崔公可知蔡神醫?”
“蔡神醫醫術通神,濟世救民,誰人不知?崔某這幾年編纂大典,沒少整理記錄蔡神醫的方子。”崔南溪說道,“隻是最近幾年來,也不知蔡神醫行醫走到了何方,竟都沒聽說他老人家的消息。”
“蔡神醫這幾年一直在苦心創作,濃縮畢生心血,著了一本絕世醫書,名為《蔡醫經》。”
“絕世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