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娘娘下來吧。”
宋遊抬頭對土堆上的三花貓說。
“好的!”
土堆雖高,下來倒也容易。
隻見三花貓走到土堆邊緣,低頭往下看了看,隨即縱身一躍,在土堆的凸起上來回幾次借力,便輕輕鬆鬆的落到了地上。
“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那一塊土嗎?”貓兒仰頭盯著宋遊。
“正是。”
“都不用去找了。”
“正是。”
“燕子不用一直在天上飛了。”貓兒又扭頭看向旁邊,“都把燕子累著了。”
“燕安沒用……”
燕子則是慚愧的低下了頭。
“隻是緣分罷了。緣分沒讓我們找到通往地底的路,卻在另外的地方為我們省了力氣。”宋遊微笑說道,“隻是另一種體驗而已。”
燕子聽完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唔……”
貓兒則是爬近過來,仰頭盯著宋遊手中的靈韻,被那團紅光吸引,於是心中再無雜念,也無憂慮,一雙眼睛清澈見底,隻裝著那團紅光,不由自主的人立而起,伸長爪子——明明還隔了一尺多遠的距離,卻也忍不住隔空做著抓握的動作。
宋遊見了不禁微笑,又看向燕子:
“有時事情本來簡單,本來就無所謂,想得太多,反倒自添困擾,不如多與三花娘娘學習,腦子裡少裝一些事情,少在意一些東西,心中空蕩之下自然就清明了,清明之下,自然坦然自若,舒適豁達。”
貓兒聽見道人說她,這才回過頭來,疑惑的盯著道人,見道人沒有後續的話,她才又將目光收回去,繼續看向那團紅光。
燕子也盯著她,陷入沉思。
三花娘娘確實是快樂的。
三花娘娘也確實有一種豁達。
“隻是灰塵而已……”
“隻是下雨而已……”
“隻是蟲子而已……”
燕子腦中回想起了三花娘娘的話。
不僅是這些,三花娘娘對身邊的很多事情都不在意,包括苦難,包括挫敗,不過此時細細一想,似乎除了三花娘娘,彆人對此也不在意。於是那些“在意”就顯得隻剩下自我困擾這一種意義。
想到這裡,燕子又一恍然。
三花娘娘是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自己的,不然的話,曾經的他也許都想不到這裡來。
燕子沉默思索,久久不言。
宋遊也沒了睡意,盤坐下來,感悟這方靈韻。
“呼……”
底下紅光大盛。
這方靈韻誕生於西北方向,不知算西算北,非要按五行算,應當主火,其性熾熱暴躁,主力量運動、加速破壞。
若是往常的它,應該重比山嶽,熾熱無比,有極強的破壞力,尋常妖怪神靈、人間修士莫說觸摸,莫說帶走,就是走得離它近了一些,也許也會被它的高溫會燒死,也許會被它的靈韻所影響,自身產生各種各樣的變化,例如靈力失控,修為紊亂,道行崩解,迅速老化等等。
然而此時的它卻如鴻毛一般,飄在空中,亦收斂了所有性格,變得乖巧,像是成了一盞照亮大漠夜空的燈,甚至還隨夜風而微微晃動著。
紅光伴隨星月,照亮了一小片區域,大漠深處唯有這一行人。
隻是他們也該離開這裡了。
“嘩……”
宋遊取出《輿地紀勝》,小心翻動,聽見那有些乾脆的聲響,心中卻有些感觸——
不覺已是十年了,就是這本書,紙張也發黃得厲害,風吹日曬時間磨洗,紙張變得又乾又脆,翻書時都不敢用力,生怕使它折了一個角。
仍舊翻到簡易地圖那一頁。
貓兒從頭頂紅光上收回目光,爬到了他身邊來,探出頭也盯著書頁。
燕子亦是落在了道人肩上。
“我們又去哪裡呢?”
貓兒扭過頭,一眨不眨盯著道士。
隻有馬兒渾不在意,沉默的臥在戈壁灘上。
“三花娘娘,看你吃魚留下的油漬。”宋遊用手背撣了撣書頁,無奈的說道。
“不是……”
貓兒想要辯解,隻是吸了吸鼻子,從那一點油漬上飄出的氣味確實是她此前秘製的魚乾留下的,應是吃時掉落了碎屑在書上,被夾得久了就在書頁上留下了一點印記,不過她也不在意,搖頭晃腦的,隻是嘀咕道:
“隻是油漬而已。”
宋遊便也微笑,不與她多說。
書頁上的大晏地圖,他們已經走了一多半了,滿紙都是回憶。
如今剩下大半個西域,卻十分寬廣,至少相當於大晏東邊數州之地。走自然是要走的,這邊有最遼闊的土地和最好的風景,塞外江南,繁華如夢的絲綢之路,異域風情,怎能錯過。
隻是再往前,語言就成問題了。
隨即還剩下西南幾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