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王宮離這裡並不算遠,報信的武士即使沒有騎馬,也很快就回來了。
武士與官員耳語幾句。
官員立馬便對宋遊撫胸行禮:“吾王邀請閣下去王宮做客。”
“……”
宋遊稍稍一想,沒有拒絕,而是轉身看向身旁的女子:
“那她呢?”
“今天不殺她了,先把她押回去,如果找到酒壺,就放過她。”
“我有一名童兒,須得同行。”
“可以。”
“請帶路。”
“請。”
官員一揮手,武士便押著女子往回走,他也轉過身對宋遊做出請的手勢。
一行人往王宮而去。
官員一邊走一邊對宋遊說:“前天晚上,吾王正在王宮中宴請大晏的賓客,是附近軍鎮裡的將軍,吾王拿出了大晏皇帝親賜的酒壺,裝滿了碧玉國內最好的美酒,結果酒壺酒杯剛一端出來,便不翼而飛,此事已被客人知曉,吾王十分擔憂。”
宋遊聽了,點了點頭。
禦賜的寶物是不能隨便丟棄的,何況是在西域這麼個敏感的地方——
大晏在這裡駐有精兵強將,西域本就是異族,不知多少渴望建功立業的將軍時時刻刻都在盯著這片土地,甚至沒事都要找出事情來,隻需一個很小的理由他們就會帶兵逼壓城下,西域番國過得也很艱難。
需要一個背鍋的。
“唉……”
宋遊歎了一口氣,隨他走到王宮。
玉城王宮也是土黃色的石質建築,像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風沙,不過建築修得十分高大精美,依山而建,看起來也很大氣。
進了宮門,過了廣場,沿著石階一路往上,走廊折回幾次,便到了王宮正殿。
玉城國君是個五六十歲的老者。
同樣用布裹著頭,不過布料珍貴,上邊多有金銀珠玉做裝飾,穿著寬鬆的土黃色衣袍,同樣多有金銀珠玉裝飾,竟在正殿門口迎接宋遊。
眾多官員就將宋遊送到這裡,隻有一人隨他一同進去。
宋遊與國君行禮,分賓主落座。
三花娘娘與他坐在一起。
這位國君也是會說大晏話的。
宋遊原先還以為這位國君可能聽說過自己的名字,直到他問自己是如何與沙州知州認識的,宋遊才明白,他隻是單純的擔憂和看重此事。
“回國君,在下會些法術,因此在路過沙州時,與沙州知州結識。”
“哦?你都會些什麼法術?”碧玉國君聞言不禁對宋遊道,“可否給我們表演一下?”
“在下會的多是降妖除魔之術,恐怕不好表演。”宋遊低頭答曰,“不過倒也確實有一樣法術,是可以表演給大家看的。”
“什麼法術?”
“在下會木靈催生之法。”宋遊對國君說道,“在下一路走來,看見王宮內有葡萄架,葡萄結得正好,在下若在葡萄架下對藤蔓施法,便可在片刻之間催促葡萄再多長出一些來。”
“竟如此神奇?”
“大晏常有的江湖戲法。”
“結的葡萄能吃?”
“自然能吃。”
“該不是從彆地偷來的吧?”
“國君是有見識的。”宋遊答道,“彆人的是,在下的不是。”
“本王也見過一些會法術的人,有的可以走入畫中,有的可以穿牆而過,有的可從空壇取物,倒沒有見過這等法術。”國君說道,“等出去尋找銀壺的武士回來,定然要請閣下表演一下,讓我等見識見識。”
“一定!”
宋遊點頭答應下來。
碧玉國君這才問到正事:“閣下又是如何知曉銀壺下落的呢?”
“實不相瞞……”
宋遊聲音溫和平靜,語氣誠懇,將前天晚上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殿中鴉雀無聲。
諸多官員麵麵相覷,有人覺得奇異,有人覺得荒謬,有人點頭感歎原來如此,有的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閣下意思是說,在我玉城外麵,一直有這麼一群妖怪,用那金錐盜取奇珍異寶,此前我碧玉國內那些莫名丟失寶物的怪事,全部都是閣下前天晚上遇見的那群妖怪所為?”
“也許如此。”
“可是他們又為何招待閣下借宿,展示寶物給閣下看,用寶物取來酒肉食物來邀請閣下,而沒有害閣下呢?”
“也不瞞諸位,以在下猜測,他們本身是想加害我們的,隻是他們謹慎,須得先試探,然而發現在下頗有本事,在下的童兒也很厲害,不是他們當夜能害得了的,於是才沒有動手。”
“這……”
眾人又不由一陣麵麵相覷。
最終無瑕去分辨它的真假,眾人隻將注意力放到眼前最要緊的事上。
“敢問當晚壺中裝的是什麼酒?”
“葡萄美酒,酒性不烈,喝來酸酸甜甜,在下本是不愛飲酒的,也喝了小半壺。”
“……”
眾人一下沉默了。
“所以那晚是那些妖怪施了法術,在那座山上偷來吾王準備招待大晏將軍的美酒和銀壺,招待完閣下之後,山上寺廟不見,銀壺就落在了山上?”
“可能如此。”
“可能?”
“若是山上找不到銀壺,便可能是被今昨兩天上山的牧民撿走了,也可能是那些妖怪認為這把銀壺較為珍貴,取回寶庫了。”
“這……”
眾人聞言頓時皺起了眉。
甚至有個脾氣爆的,已經站了起來:“找得到找不到都無法拆穿你,莫非你在戲耍吾王不成?”
“不得無禮!”
碧玉國君在位多年,城中常有奇珍異寶失竊之事,有時也隱隱有所感。當時無法確定是什麼、是怎麼回事,卻留下了感受,如今聽到宋遊描述便與這些感受一一對應了起來,加之這道人什麼都說得很對,語氣從容而真摯,他其實心裡已經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