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你的那個水不見了!”
“知道了。”
“在哪去了?”
“遠處。”
“你知道在哪嗎?”
“自然知道。”
“什麼時候去找?”
“不急。”
哪有天黑趕路的道理?
水行靈韻不會少,不會丟,大概率那位拿到它之後,比道人保存得還好,又有什麼心急的必要?
宋遊隻不急不忙的走到房中,取出一張新買的紙,又取來朱砂畫筆,開始畫起了符籙。
這方水行靈韻最是靈動,最有生機,也是宋遊感悟最深的一方靈韻,有時常常覺得它像是有生命一樣。可自打在浪州海外被他找到以來,至今也有數年的時間了,卻一直受風吹雨打,也算是委屈它了。
到彆地被供兩天也好。
宋遊慢慢畫符,一點不急。
反倒是三花娘娘急得在房中團團轉,真正意義上的團團轉——
小到自己來回走動,大到繞著畫符的道人和桌案轉圈圈,再到圍著房間轉圈圈,不時詢問道人幾句,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道理三花娘娘都懂,然而那麼貴重的寶物,丟了不立馬找回來,她又怎麼睡得著?怎麼靜得下心來?
道人依然畫符,安慰著她。
畫完符籙,直接睡去。
三花貓在旁邊盯著他看了許久,倒也沒有無奈,沒有彆的情緒,就是單純的等待,隻是等到枯燥,她才出門而去,為明天做著準備。
次日清早。
宋遊醒來,簡單洗漱,也收拾了一下被袋。
大部分行囊都留在車馬店,卻也多少要帶些東西,這兩天路上用得著的。
隨即拿起一堆符籙,準備出門吃早飯,順便將之交給謝姓商人,隻是剛走出兩步,房門就被敲響了。
“篤篤……”
隻有兩聲,聲音特彆輕。
此外沒有彆的聲音。
是那名侍女。
宋遊腳步頓了下,便又回身拿起昨晚換下的道袍,前去開門。
果不其然。
門外站的正是那名王宮侍女,她穿著當地人常穿的衣裳,因為與宋遊語言不通,低頭不言,一幅默默報恩的老實模樣。不過在她旁邊,還站了一名穿著大晏服裝、挺著大肚子的商人,笑嗬嗬的,正是謝姓商人。
“謝公也來了啊。”
“正想看看先生醒了沒有,好在臨走前邀請先生最後同吃一頓早飯呢。”謝姓商人說道,沒有直接說自己是來要符籙的。
“那便正好,符籙在下昨夜就已經畫好,正好交給諸公,也好與諸公交代兩句。”宋遊一邊說道,一邊看了眼旁邊的侍女,“也正好,請謝公幫我翻譯幾句話,告知這位娘子。”
“不知先生要說什麼?”
“這幾日以來,多謝這位娘子,不過在下今日要出門遠行,不會回來,之後幾天,就請娘子不要再過來了。”
謝姓商人如實轉達給了侍女。
侍女聽完回了一句。
“她問先生,什麼時候回來,她好把洗了的衣裳帶來給先生。”
“至少四五天。”
“這麼久?”謝姓商人還沒翻譯,卻是愣了一下,先問宋遊,“先生這是要去哪裡?”
“此前答應了玉城國君,要找回丟失的銀壺,這都過去大半個月了,銀壺仍然沒有著落,在下也該去找找了。”宋遊回答著說,“不過這就不必告知這位娘子了,這位娘子心善,免得她更內疚擔憂。”
“原來如此。”
謝姓商人點了點頭,這才為他翻譯。
心中卻是有些感慨與敬佩。
其實到了玉城沒有幾天,他們就從店主口中聽說了那日的事情,隨後這名侍女每天都來車馬店,帶走宋遊的衣裳去換洗。乍一聽來,像是當地傳聞中很簡單純粹的報恩故事,很容易讓人津津樂道,然而他們行商多年,畢竟已不是少年了,見到這名侍女貌美,又是宮中來的,初時心中難免有些輕浮的想法,也有幾句調侃,然而多日以來,卻隻見侍女早來早去,從不停留,道人也一句話不與她說,竟如故事中一樣純粹。
不知道人當初為何挺身而出,隨後又是如何說服碧玉國君,不過僅見他此時為了尋回銀壺,甘願遠行,謝姓商人也對他多一分敬佩。
侍女抱著衣裳,鞠了一躬,低頭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