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從哪裡來?”
“回官爺,本就是逸州道人,遊曆歸來。”
“遊曆歸來?在哪裡修行呢?”
“靈泉縣陰陽山。”
“靈泉縣陰陽山……”
守城軍校皺眉重複了一句:“沒遇見過從這裡來的道人啊……”
“小道觀,沒幾個人。”道人很客氣,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度牒,雙手呈上,“有度牒為證。”
“哦呀……”
守城軍校不由輕呼一聲。
折子樣式的度牒,是官府專門發給那些有真道行、真本領或者知名宮觀寺廟的主要傳承者的,好說明他們的特殊地位、本領和待遇。即使因為這種度牒很多時候可以一代代傳承下去,近些年來也多多少少有些泛濫,含金量略有下降,可終究還是少有見得到的。
加上這位道人說他隻是來自一個小道觀,那麼即使他沒有真道行真本領,他的師門祖上也定然出過這類真高人。
而看這道人的樣子,怕是不簡單。
如今這年頭,正需要有真道行的修行高人。
守城軍校不敢怠慢,稍作檢查,確認度牒是真的後,便做出了請的手勢。
“高人請進城!”
“高人不敢當。”道人笑道,“隻是城門口的盤查似乎比以前要嚴一些了。”
“比以前嚴一些?那先生上次來定然是好幾年前了吧?至少也是四五年前才對。”守城軍校將度牒遞還給他,握著長槍上下打量他,“看先生長得也挺年輕,倒是看不出,下山還挺早。”
“確實。”
“唉……”
守城軍校歎一口氣,轉動著脖頸稍作休息,正好與他閒談兩句:“那先生倒是有所不知,不知怎麼的,從幾年前開始,城外山間的妖魔鬼怪便莫名其妙的多了起來,傷人的倒是不多,卻常常有貪慕繁華想混進城中找樂子的,現在天色還早,要是晚一些,盤查更嚴,天稍微暗一點咱們就得關城門了,比以前關得早得多。”
“這樣麼……”
“可不是嘛。加上自打前兩年西邊的文漢王造反過後,西邊常有流民為寇,世道一亂,人心不穩,賊人也變得多了,自然就查得嚴了。”
“文漢王好好的土皇帝不做,造什麼反呢?”
“……”
守城軍校神情頓時微變,立馬說道:“這種事情誰知道……”
神情分明在說:這種事情誰敢說?
“先生快進城去吧。”
“擋著路了,多謝校尉。”
宋遊這才拄著竹杖,往城中而去。
這種“金度牒”可以帶隨從弟子。
三花娘娘也隨道人進了城,隻是貓兒好奇心重,不斷回頭看向那名軍校,眼神明亮而靈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馬蹄踩著石板路,得得作響。
立馬有幾名牙人、粗漢和半大少年聚集過來,問他們要不要帶路,要不要租房租車和力工。
隻是見到這是一名道人,道袍也肉眼可見的發舊泛白,當道人搖頭回絕之後,他們便立馬轉身回去了,並沒有像對其他人那樣糾纏。
耳邊熙熙攘攘,全是鄉音。
“……”
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讓人唏噓之餘,又不禁有些難言的感動。
逸都城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又好像有了些變化,說不出來,大抵是因為十三年前的記憶本身就已經變得模糊了。
難說難說。
“道士,我們還是住在原來那個房子裡嗎?”女童轉頭看向道人,“那個鬼的房子。”
“肯定不行了。”道人說道,“不過我們可以去看看。”
“去看看!”
“是啊,回去看看。”
“那我們住哪裡呢?”
“可以住客棧。”
“哦……”
小女童點了點頭,有些失望。
卻也隻得如此。
西域在逸州西北方,行州也在逸州西北方,從行州過來,是由北往南,道人過的是北城門,進來後便是北城。
倒是離原先那間小院不遠。
也是道人熟悉的區域。
逸都繁華,旅店客棧不少。
道人想找個離當初那間小院近一些的,倒不是每天都要回去看,而是當初在那邊住了半年,整片區域都足夠熟悉——既然是舊地重遊,自然是要離舊地更近一些,那麼進出之餘,每走一步,都是在撿拾當初的回憶。